芳草旧迷(3)

她一直来都是一个人乘火车的。此时,他与她一起在包厢里,她只觉着原本偌大的包厢霎时变得狭小起来。他时不时的喜欢看着她,仿佛她是个花瓶似的,就是喜欢盯着她瞧。她平时与他相处,也基本是默默相对的,所以也不去理他,顺性便靠在沙发上,看着外面。

熟悉的景物慢慢驶过,田里的农人,道边的树木,还有大小不一的村庄,就像过客一样匆匆掠过。那秋风透过略略打开了的窗口,带着秋天的气息不停的吹进来,打得发丝飘飘。她伸手理了理长发,习惯性的将它们拨到耳后。左手上的玉镯子轻柔的撞在了脸上,温润如水。

她慢慢的放下了手,摸了摸它,不知道为何,父亲一早给了她,她一看便十分喜欢,回到屋里便带了上去。只觉着就像母亲的手在轻佛着她的额头样,舒舒服服的。此时细看,不由地又想起了母亲。

沙发前是一个紫檀木的几案,摆了一花盆芙蓉秋艳,是菊花陈秧中的粗种,已开了数朵,千姿百态的。另外又零散的放了一些水果,糕点和果脯之类的。萧扬送的糖炒栗子也摆在净薇面前。

赫连靖风看着她低头瞧着,神色暗淡,仿佛极为难过似的。原来她到底是不舍得那个萧扬!连看着他送的东西,也会睹物思人。他风尘仆仆的赶来,不顾北地的事情,也不听众人的劝告,只为着想见她,想陪她过生辰。她却如此,如此的还他。

他本是冷静从容的,自小在父亲的刻意培养下,早已炼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但每每碰到她,便全部破功了。此时见她一副黯然的样子,加上昨日她与萧扬等人在外饮酒的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怀,不由的怒火中烧起来。他猛得一把抓过那糖炒栗子的袋子,“飕”的一声便往窗外扔去。

净薇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得声响,这才抬起了头。只见他正恨恨的盯着她,胸膛一起一伏的,仿佛极力的压抑着什么。

赫连靖风见她抬头,一对眸子清清静静的望着自己,澄净无暇的,好象不知道发生何事般。他一把抓住了她圆润的肩头,怒极之间还是不舍得太用力,在面前大声道:“江净薇,你这个骗子。”

净薇被迫的面对着他,盯着他的眼睛,那里头坦坦然然的,竟然全是痛楚。只听他一动不动的回视着她,继续道:“我如何待你,你不知道吗?你还念念不忘那个萧扬。我真是个傻子,为了怕你受兵变的影响,把你送到江南。为了你生辰,连夜赶往江南,只为着陪你过生辰----------- 你这个骗子,把我最重要的东西骗到了手,还在这里想着其他人。”

净薇只觉脑中“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他是为了赫连靖雷和赫连靖哲的兵变才将她送到江南的,他是为了她生辰才来江南的。-她只觉着心扑通扑通的,一下比一下急;全身的血液也仿佛全部涌到了那里。她什么反应也没有了,惟一能做的只是看着他,看着他……

赫连靖风慢慢的,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仿佛拥着羲世奇珍似的,那么温柔又那么重视,抛开了自己以往的傲气,低低的,呢喃的道:“你这个小骗子。你不知道你已经把我的心骗走了吗?”她把他的心骗走了,他的意思是,净薇再呆也知道他的意思了。

他是如此的高高在上,受万人景仰,他是如此的风流倜傥,在万花丛中穿梭来去,他是如此的年少了得,意气风发。他竟然是喜欢她,所以才如此的对她。她只觉得仿佛在云端里般,飘飘然然,仿佛不可置信。他间接地在说他喜欢她,她全身没有半点力气,只是软软的任他拥着,心中的某处像是在发酵般,不停的冒出小泡泡。

她的发间隐隐约约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就这么萦绕着他。那散开的发丝又一丝一缕的与他的手指纠缠着,她温软的身子真真切切的在他怀中------他觉得无比的舒服,无比的舒坦,现在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幸福。就像小时候,他做错了事情,母亲责打他了之后,又会将他抱在怀中细细的哄他,低低的给他讲故事。之前不懂,现在才了解原来那是幸福。就像她此刻任他柔柔的拥在怀中,也不抗拒,也不挣扎,听他低诉,任他亲吻,直到天长地久。

他没有问她,他还是怯弱的。他不想问她,他不敢问她。他只知道她在她怀中,真真实实的在他怀里,谁也抢不出,谁也夺不走。她是他的,自她答应他父亲来北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他的,永远是他的,永永远远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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