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咖啡厅内悠扬的钢琴旋律缭绕不绝,浅浅的光晕笼罩在四周显得静谧而温馨,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双手紧紧捧着面前那一杯早已冷却的白开水,反复练习着昨夜想了一夜的话:“慕西,我妈妈欠了一大笔赌债,我希望你能借我些钱,否则我妈会坐牢的……”
我心中挣扎了片刻,眉头一皱,摇摇头重新说:“慕西,家里出了点事急需一大笔钱,我希望你能借我点钱,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重重地吐出口气,还是觉得这样说不太好,正想换一种说法,只见一个白色身影从身边走过,优雅地在我面前坐下:“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抬头,看着数日不见的他,不论何时他都是英俊而优雅地出现,一双深邃而悠远的黑色眼眸清澈而剔透。
“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插入主题。
我紧捏着杯子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慕西,其实我是……是……”我吞吞吐吐着,可实在难以启齿,最后还是放弃,“慕西,你不是也有话对我说吗?什么事?”
他淡淡地笑了笑,也不勉强我说下去:“几天前收到展锋的录取通知书了。”
我勉强扯出一笑,对于这个消息我一点也不惊讶,我一直相信他的能力,考上展锋于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我也收到了。”
他沉默了片刻:“但是,我不会去读。”
我一僵,望着他那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不语。
“我爸已经为我办好了出国手续,他要我到美国留学,那是个很好的选择,我并没有反对。”
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我的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一起考上展锋不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吗?
“乔漫,你是了解我的,攸关自己前途的事我从来不会放弃。”他顿了顿,“去了展锋要是碰到好男人,不要等我。”
看他说话时那云淡风轻的表情,我苦涩地笑了。与他交往三年,他的性格一向如此,我早该习惯的,可为何到如今看见他那样事不关己的表情我还是会心痛呢?
他也许从来都不曾了解过我,对于他前途有好处的事我从来不会阻止,更何况是牵绊他的步伐,你可以云淡风轻地离开,可为何连一个让我等你的机会都不肯给?
我张了张口,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吞了回去,整日浑噩度日的爸爸,嗜赌如命的妈妈,现在因赌债已经快要家破人亡了,我又有什么资格对这个高官子弟的少爷来说“我会等你”?
“我明白了。”淡淡一笑,我举杯,将一杯白开水一口气灌下。
他的目光中微微闪烁着讶异,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是这样一个表情:“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说吧,有什么困难我尽量帮你。”
我笑着将空杯放回桌上:“现在没事了,祝你前程似锦。”
然后,起身,离去。
·
八月的太阳火辣辣的毒,我才出咖啡厅便觉一阵刺眼的光芒射来,我的眼睛很疼,很涩,很酸,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还是滚落了下来。
手机却在此时响起,我掏出一看屏幕,是妈妈的来电。
我立刻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接起,才说一个“喂”,只听妈妈那焦急的声音传来:“漫漫,怎么样了,慕西肯不肯帮我?”
听她提起慕西,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能沉默着。
“说话啊,急死我了,他们又打电话来了,再不还钱就要放火烧了咱们家。慕西不是你男朋友吗?他爸爸可是个大官,家里不是很有钱吗,他不会不帮忙的……”
我打断她:“妈,你给我留点自尊好吗?”
“都走到这一步了,自尊能当饭吃?再不还钱我们家都要被烧了!”
我自嘲地笑着,泪水一滴一滴地滚落:“我和他分手了。”
“分手?”尖锐的声音猛然窜入耳中,硬硬生疼。
“你跟了他三年,如今一句分手就完了?分手费没有那精神损失费他总该给的吧,他家钱多的是,还在乎这……”
我猛然挂了手机,随后关机,不愿再听那不堪入耳的话,快步离开。
盲目地走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我像是丢了魂的木偶,脑海中飞速闪过的是与慕西过去的种种……
记得高一那年,慕西以本市第一的成绩进入了学校,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他坐在了我的后排,那时候几乎走到哪儿都能听见女生们在谈论他的名字——慕西。
他不仅长相出众,成绩优异,更是市里大官的儿子,样子冷冷的不答理人,拽得二五八万样,却瞬间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坐在他前排的我总是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还有别的年级的女生来班上看他,每天早晨一来便能看见他的桌上摆放着许多饮料,而他总是厌恶地将满桌的东西当垃圾般丢进角落里的垃圾桶,当然还包括那一大叠情书。
原本他是高官子弟,目空一切,而我是个平凡的女孩,只想认真读书。
我们之间似乎毫无交集可言,但自从那日的一道英文难题开始,我们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近了。
他的理科成绩一向拔尖,拿下满分是轻而易举的事,而我在他面前唯一比较突出的也就算是英文了,那天他突然甩了道英文题在我面前时我有些诧异,不解地看着他,他却只是淡淡地说:“这题选什么?”看了眼题目,轻轻地用笔在上面写了个“C”,他又问:“为什么选C?”
后来,我和他就常常在一起讨论学习上的难题,我的数理化较弱,很多难题询问他都是看一眼便能解出,他对我的许多问题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的表情,每次都是淡淡地给我讲完后再丢出一道英文题问我。
也许这就叫做“等价交换”。
直到那一次,他拿了一道非常简单的题目给我,我虽然疑惑却也帮他解答了,他却是淡淡地一笑:“你真聪明,做我女朋友吧。”他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话,那样平静而令人心动。
我就像回答一个问题般机械地答了个“好”。
之后,我就成了他的女朋友,我们的关系在一夜间传遍了整个学校,我瞬间成了女生心中的公敌,老师也单独把我们叫到办公室给予“爱的教育”,慕西却只是冷冷地说:“谈个恋爱而已嘛,不影响成绩的前提下老师你也就别瞎操心了。”说完就拉着我的手出去了。
那一刻我的心是甜蜜的,情窦初开的我也就铁了心要和他在一起。
为了他我在分科的时候选择了一向偏弱的理科,只因他的一句:我们一起上展锋。
为了这个承诺,我日夜努力着将我的理科成绩提高,可当我拿到展锋的录取通知书时换来的却是他一句:我爸已经为我办好了出国手续,他要我到美国留学,那是个很好的选择,我并没有反对。
那我这三年来的努力为的是什么,只换来一句“不要等我”吗?
突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由耳边传来,惊了我的思绪,才发觉自己竟走到了马路中央,一辆黑色的车子迎面撞了过来,而我只是茫然地看着那辆车越开越近,也许一切都该结束了。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划破了这个喧嚣的城市,我的右腿还是被撞伤,跌倒在地,那阵阵刺痛让我变得清醒。
只见一名身穿黑衣的司机由车上下来,皱眉俯视着我:“要多少钱?”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一阵好笑,撞到人不是应该赔礼道歉吗,而他竟然只是问我要多少钱?
“五百够不够?”他从包里掏出几张鲜红的钞票就要递给我,我没有接,只是勉强着站起来,强忍着腿上的疼痛冷笑:“可耻的施舍。”没再看他,我一瘸一拐地离开马路,走回人行道。
再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可停在门口那辆黑色的宝马却异常耀眼,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闪亮的银光。
这车,看着这样眼熟?
“妈?”我低低地唤了声,只见身材微丰的妈妈满脸笑意地跑了出来:“漫漫,我的漫漫……”
对于她这样突如其来的兴奋我的疑惑扩散开来,正想询问因由,却发觉她身后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色西服打着领带的男人。我认得他了,就是之前开车撞了我还要给钱的那个司机,外面那辆车也是他的!
“乔漫小姐你好。”他温厚地笑着,脸上全然不见当初给钱时的鄙夷。
“你来做什么?”我充满敌意地问。
“漫漫,蒋先生帮妈把三十万全数还清了,没想到你认识这么有钱的人啊。”
三十万全部还清?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位蒋先生,我不相信天上会平白无故掉馅饼,而他却冲我笑着,眼底有着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精光,直觉告诉我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乔漫小姐,能与您单独谈谈吗?”那一刻,我的命运已经被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