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受的影响很深,我知道日本国民因政府对华行动的谬妄而受到苦痛的很多,所以现在也能替日本国民祈祷了。过去七年之中,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我因此感到悲观。国家则内忧外患,交迫而来,最富饶的东北三省,给敌人夺了去,人民则饱受水旱灾荒,原应团结一致的军政领袖,却又常常发生纠纷。在私人方面呢,神圣的慈亲又去世长逝。这种种痛心的遭际,使我看到了我生的缺憾,以及人事的艰难。
我们为国家努力,宛如杯水车薪,无济大事,我觉得人生在历史的洪流中渺小得不啻沧海一粟。有时我自己对自己道:“国家果真强盛、果真统一了,我们又怎样呢?天下事真没有一个止境的吗?盛极必衰,一个国家到了繁荣的极端,一定就要下降!”(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丈夫说过。)回忆我若干年来的结婚生活,我与宗教发生关系,可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我极度的热心与爱国,也就是渴欲替国家做些事情。我的机会很好,我与丈夫合作,就不难对国家有所贡献了。我虽有这样的抱负,但只赖自我,我实在还缺少一种精神上的定力。
接着是第二阶段。我在上面已说过的种种忧患,使我失望悲观,颓丧消极了起来。到慈亲去世,真觉得眼前一团漆黑。北方有强敌的铁蹄,南方有政治的裂痕,西北旱荒,长江水灾,而最亲爱的母亲,又给上帝呼召了去。除了空虚,我还有些什么呢?
我母亲的宗教精神,给了蒋委员长很大的影响,我于是想到,我在精神方面,不能鼓励我的丈夫,实在觉得万分遗憾。委员长的太夫人是热心的佛教徒,他的信仰基督教,完全由于我母的劝导。为了要使我们的婚约得她许可,委员长允许研究基督教义,并且诵习圣经。后来我发现他谨守前约,我母去世后,也丝毫不变初衷。但教义中,他起初很有一些不能了解的地方,读时很觉沉闷。他每天诵习旧约,苦思冥索,自多困难,所以我在日常谈话中,实有把难解之处委婉示意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