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与那些服务团的成员一一见了面,他见上海来的女青年满脸学生气,甚至不时露出一些顽皮的神色,但严酷的环境和军营生活使她们多少有些不适应,脸上略显些愁思。
廖笑了,这很正常,这些女娃娃还刚刚走出大都市,还没有经过正规训练,如果进女生八队学习几个月很快就会适应新的环境,但眼下不可能去皖南,只能靠部队的政治干部在战斗中自己去培养了。
凭以往的经验,廖知道这些女学生有些娇气,但战争会告诉她们该做些什么,一支队有许多女青年,不也是这样吗?现在不都战斗在第一线吗?
六个女青年站立在廖的面前,有五个女孩拿着笠帽卷着衣袖,神色腼腆,陪同的芮军一一作着介绍。
廖看到排在最后的一位女子,眼睛一亮,只见此女肤色白皙,眉目清秀,脸色纯净,头发乌黑发亮,那薄薄的嘴唇,优美的唇线,尤其那双眼中放射的朦胧而又幽迷的光芒,表明这是一个有着良好背景,在优裕生活里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孩。她拿着笠帽,双眼由幽迷化做几分怯意,继而又透出几分羞涩,手不由自主地拨弄起那个笠帽。
“小同志,叫什么名字?”廖海涛跨前一步。
“陆容。”
“陆容?”
“大陆的陆、容易的容,廖司令,她是上海女中来的,陈洪同志介绍的。你别看她人小,她可是校学生会主席呢!”一人介绍道。
“噢。”廖海涛微微一笑,露出了赞许的眼光。
茅山脚下,大草棚里,服务团的战士们在文化教员的指挥下,高唱起《 我们是战无不胜的铁军 》来,歌声从草棚中飞出,飞出四野,震荡在山渠间,飞扬在水面上。
现在陆容要唱这支去年他叫文化教员给服务团同志们所教的歌曲了,这不由得勾起了廖海涛的回忆。
“廖司令,这小陆容比以前成熟多了。”王直朝廖说着。
“是呀!学生气少了,血与火能锻炼人呀!”后排的许彧青凑了上来,“谢镇军特别关心她,上次来信还专门向我打听她的情况。”
“是吗?”廖海涛眨了眨眼睛,与王直相互看了看,不由得都笑起来,“下次他来十六旅,得好好问问他!”
“对,拷问拷问他!”许彧青也笑了起来。
陆容出场了,帷幕启开,下面出奇的静,塘马村的女青年大都认识她,因为她经常教她们唱歌识字,一个少妇指着小孩道:“别哭、别叫,听陆姐姐唱歌!”
手风琴的音箱在一个女战士的手中拉动了,庄严的歌声从陆容的嗓子里飞越而出,“我们是工农自己的队伍,我们在斗争中成长壮大……”
陆容穿着整齐的军装在两盏汽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有神。那宽大的皮腰带,那挺括的军服、那方形的N4A臂章,那紧紧的绑带,使得这位内有城市女子的柔美外加上一份战士才有的俊美,格外迷人。村民们、战士们齐目注视于她。
面对罗、廖的眼神,面对那些熟悉的战士、村民们的眼神,陆容还是自信中带有几分怯意,怯意中又有几分自信。“我们在斗争中成长壮大”,一年前的她还在自己的小家庭里,十里洋场、大世界、有轨电车、烫发旗袍、旋转轮椅,还有慈祥的妈妈……可枪声炮声打破了上海的宁静、校园的宁静,中学吴校长被枪杀的鲜血洒淌在校园里……不能做亡国奴,要抗争,要抗战,去找新四军,新四军的队伍才是自己真正的家。在这个家里有自己亲爱的姐妹、兄长,和他们在一起才会体会到真正的平和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