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位焦虑症、抑郁症患者
人为什么选择病的方式折磨自己,折磨家人?要分析他的现在,分析他与家庭其他成员之间的关系,分析他的社会处境、人生处境,还要分析他的童年,分析他与父母的关系。
一
1993年2月,我应邀做一个专题讲座。共分三讲,2月2日、4日、6日各一讲。
每次讲座前,我都和与会者进行简短的交谈。第一天讲座结束后,在众多包围提问的人中有一位善良的中年妇女,她焦灼地问:我爱人有病,到处看也看不好,怎么办?
什么病?我一边继续与其他人对话,一边问。 她答:神经症。
“神经症”是当时一般人还不熟悉的医学概念,它泛指焦虑症、抑郁症等多种心理疾病。由于“神经症”这三个字,我在人群中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接着说:前一阵还请过有功能的人给他诊治,说他身上有附体。
我给几个读者签完名后,转过身对她说:免了。
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种所谓有功能者的治疗,对他来讲,免了。至于那些人的论断是对是错,这里不做评判。我只是说,你爱人目前不需要这种治疗。
那该用什么方法呢?
主要是常规治疗,包括药物及各种理疗,其中很重要的是心理分析。神经症有深刻的心理原因。
她说:我们给他分析了,有时候他承认,有时候不承认。
我说:患神经症是有心理原因的,不愿承认他人对神经症的正确分析,也是有原因的。
这位中年妇女激动地说:我看过您的书,我知道,他这样病是有需要的。他得了病,就把我紧紧地拴在他身边。这两年几乎把我毁了。
我说:你说到这里,开始接触到问题的实质了,但还远远不够。要再深入下去,才能看清楚他的全部病因,才能知道如何经过一个耐心、正确的治疗过程使其痊愈。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接触。
两天后,第二次讲座时,我在开场白中提到了这次谈话。
我问:这位女士今天来了吗?
她在座位上答:来了。
我说:我对疾病曾经下过一个非常明确的结论,也许会引起某种争论。我的结论是:大多数人得病,都是在他需要时才得的;一个人生病,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因为有着某种“好处”。
这位女士的爱人所得的病以及得这种病的原因,我在她提出第一个问题时就有感觉了。现在,我愿意再谈几句。
可以说,我知道你爱人与你的关系在疾病这个问题上是什么样子,我甚至可以如实地描述出来。当他用这种疾病来解决他的人生问题时,或说满足某种需要,或说获取某种好处,或说调整家庭内的某种关系时,他表现出了一个男子的全部怯懦性;他甚至表现出一个男孩对待母亲的心理状态——威胁,耍赖,各种各样的心理病态和表演。我不需要问你。现在你点头了。我不会说错的。全部细节我都可以想象出来。
如果你给他好处,照顾他,整天陪着他,他得到了一点满足,但又永远不能完全满足;如果你看穿了,点破了,对他采取相反的、严厉一点的态度,他往往会用更激烈的病态进行反抗……看,你还在点头。
这个分析还可以进行下去。整个情形栩栩如生,如在眼前。
人为什么选择病的方式折磨自己,折磨家人?要分析他的现在,分析你和他的关系,分析家庭其他成员之间的关系,分析他的社会处境,他的人生处境,还要分析他的童年,分析他与母亲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