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魏

小魏生于七十年代的江南,那时计划生育还不是国策,但她是独生女。父亲是东北人,母亲是安徽人。老婆婆们中间流传一个说法,说父母家乡的距离越远,子女的基因就越好。这话至少在小魏这里应验了,东北人的大高个儿,江南人的细腻肤质,长腿,五官清秀而有韵味,是真美女。

父母太娇惯的孩子,可能会向两个极端发展:或者慢慢成了温室花朵,胆儿小;或者,因为从小任性无人约束,长大了更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勇闯天下。小魏是后者。

小魏十八岁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家闲了半年多,天天看着家属院里老头老太太们打拳晒太阳,一副怡然自得过日子的闲劲儿,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开始嫌弃这个生她养她、如诗如画的江南小镇了。

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嘛,父母一个没看住,小魏买了张火车票就奔了北京。

先投奔中学时追求过她的一个男生。男孩考到北京上大学,一个陌生环境,本来自己正晕得找不着北,猛不丁儿梦中情人驾到,自己好像一夜之间成了大人,肩上沉沉的全是责任。男孩先到女生宿舍给小魏找床铺凑合了几天,后来编了各种理由向家人要钱,在学校附近为小魏租了间民房。

小魏明白,自己对这男生没感觉,但是一来正值情欲萌动的年纪,二来感激之情总是有的,索性就让男生一起来小屋,同吃同住。男孩乐开了花,小魏也觉得心头的歉疚,顿时烟消云散。

男孩上课的时候,小魏就四处逛,领略北京之大。慢慢地,各种因缘巧合,小魏在北京有了自己的三两个朋友。又随这两三人,认识了更多人,和他们一起参加名目繁多的饭局,深夜了,还在夜店里舞到浑身热血沸腾。

美女总是处处受欢迎,加上小魏性格洒脱,能玩,天生说话得体,很快,很多男人看小魏的目光都热辣起来。

一个下雪的清晨,小魏在床上腾的坐起,身边正在酣睡的男孩子吓了一跳。小魏神经质地冲着天花板说:我要离开你了。

不顾男孩满脸淌泪哀求,小魏只带了两件从家乡来时带的衣服,搬到一个比自己年长十岁的男人家。男人是个画家,和小魏在夜店相识,小魏喜欢他身上怎么洗也洗不净的油彩气息。

小魏跟着画家,和北京的年轻艺术家们一起玩,天天听他们海阔天空地骂骂咧咧,喝大酒,醉了就一大帮人和衣睡去,甭管在哪儿。小魏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可是,没多久,画家突然把破破脏脏的衣服都扔了,买了两身西服,天天忙着参加各种体面的活动——社会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流行起油画收藏了,画家一头扎进了钱眼儿里。

画家的家里阔了起来,但是小魏越来越郁闷,一个无比闷热的夏日清晨,小魏跟画家说,我走了,没想到,你原来也是个大俗套,你现在身上全是香水味。

不知不觉中,小魏三十多了。她现在和一个外国男孩在一起。男孩在北京留学,很穷,比小魏还穷。小魏开始到处求职,到公司当秘书、到画廊帮人组织活动。好在小魏这些年喜好交游,社会关系众多,大家都愿帮她忙。小魏工作得很出色,薪水不断涨。

朋友们跟小魏开玩笑,好歹一大美女,追你的男人那么多,何必养个小穷鬼。小魏说,穷不是问题,我要真诚,要快乐,不要大俗套。小魏说,小男孩在她面前,简直就是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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