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一遛按惯例，新学期初是要进行“摸底考试”的，用那句常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一遛。”在别人都焦头烂额、手忙脚乱地去弄功课的时候，高度把学校的角角落落走遍了。高度说：“可惜，我少了一条腿，要不我一定爬到学校那棵大树上去看一看。站在树上看学校，看周围的一切，那一定是很有意思的！”高度所说的大树，是校园里最高的一棵树，即使说它是方圆百里最高的一棵树也不过分。它直直的，差不多高耸入云，根部要有五六个人才能合抱过来。这棵树和学校的历史联系着。这棵树是创办这所学校的第一位校长栽下的。可以说，从来没有哪一位学生爬到过这棵树的顶上。高度绝不会想到，在他离开这所学校的第二年春天 也就是高度重返母校后不久，有一个叫江帆的人爬到了这棵树的顶上。“遛一遛”的结果是，让人欢喜让人忧愁。苏春秋属于“让人欢喜”之一，而少年作家许晓佳为她的第二十名哭了。苏春秋也是喜欢写作的，并且在市报的《中小学生习作园地》发表过好几篇作文，他甚至想成为一名少年作家。然而跟许晓佳比起来，他的那几篇习作又算什么呢？苏春秋的心里难免有些失落。现在这种失落因为优于许晓佳的成绩而不知不觉地消失。“我考倒数第一都没有哭，你已经很不错了。下一次可以考好一点嘛。”坐在前面的高度对许晓佳说。“我不要你管！”哭着的许晓佳忽然说了一句。“不是我要管你，你这样哭真的没必要。如果哭有用的话，全班应该数我最有资格哭了。你们都有一双健壮的腿脚，我没有；你们以后可以当学者，当经理，当将军，当市长，当外交官 跟我比一比，你多幸运呀！许晓佳同学，你说说，一次考试没有考好算什么！你在小学就写了书，可是我们都没有，是不是我们也都去哭？”说着，高度再一次用拐杖戳戳地面。高度的一席话令整个教室一时鸦雀无声。说实话，不少人的心里蓦然一动，为高度话里所包含的勇气以及豁达。许晓佳停止了哭泣，但仍趴在课桌上。一封匿名信高度的话对许晓佳来说，不仅是震惊，还有几分感动。许晓佳开始帮助高度，教他功课。除此，两个人在课间常常愉快地交谈着，话题中也不乏文学。细想起来，许晓佳同别人几乎没有谈过文学。这就使不少人看许晓佳的目光复杂起来。终于有人给高度写了一封匿名信，声称“许晓佳是我的人，你一个瘸子不要想入非非，当心我揍你”！假如是别人收到这张纸条，绝对不会声张，并立刻改变策略。高度的不同寻常之处在于收到纸条后，把它在班级读了（是选择许晓佳不在的时候），然后用手扬着纸条说：“一个只有一条腿的人，竟然也能对别人构成威胁呀！那两条腿的家伙，是不是纸老虎呀？”高度一脸轻蔑地把纸条撕了，扔进了废纸篓。高度这么做，无疑给写这封信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许多同学暗地里猜想，这张纸条可能是符家林写的。高大粗壮的符家林要找一个碴儿，修理一下高度岂不是易如反掌？甚至都不用符家林动手。有人替高度担心，在高度每天走进教室时，他的头脸总要受到一些目光的“洗礼”，然而高度却平安无事。这件事肯定能传到许晓佳耳朵里，要想传不到几乎是不可能的。再说，初一（5）班之外的同学都有人知道了。奇怪的是许晓佳什么反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