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汤姆·布朗温娶了一个波兰女人(3)

这么说,这个村子的妇女们倒也够幸运的了:她们在这位地主婆哈代太太身上看到,如果自己也能过上那种十全十美的日子,那将是怎样一种情形。而玛斯的布朗温太太则更好高骛远,她想要过上哈代太太那种上等女人的好日子。像一位旅行家默默无语地把一个遥远的国度展示给人们看那样,哈代太太把自己的生活展示给布朗温太太。为什么了解了一个遥远的国家就会使一个人的生活就得与他人不一样,比他人更美好、更强大了呢?为什么人能远远超过为自己效劳的猪和牛?这道理是一样的。

这部《奥德赛》中的男角儿们是牧师和威廉勋爵这些瘦弱、充满热情、行动古怪的人,他们占据了未来的位置,他们的生活范围更广泛。哦?多么希望了解这些人,了解这些思维能力强健的、了不起的人啊!村里的女人们很可能更喜欢布朗温(跟他更容易相处),可是如果她们的生活中没有了牧师和威廉勋爵,支柱就会折断,女人们就会感到心情沉重,无精打采,就会憋一肚子气。既然人们面前展示着一个遥远的奇迹,那么,不管她们命运如何,她们也要活下去。哈代太太、牧师和威廉勋爵这些人正是生活在那遥远的奇迹中,这些,考塞西的人们是有目共睹的。

大约在1840年,玛斯草甸子上修起了一条运河,这条河直通埃利沃斯谷地里新开的煤矿。一道高耸的大坝横卧在田野上,大坝在农舍边上穿过,像一座沉重的大桥俯瞰着大路。

就这样玛斯和伊开斯顿被隔开了。玛斯被圈在谷地里,谷地尽头是一座郁郁苍苍的小山,山上矗立着考塞西村的教堂塔尖。

大坝占了耕地,布朗温家因此得到一笔数目不小的赔款。不久,运河那边又开一座煤矿,随即中原铁路伸向谷地的伊开斯顿山脚下,外部世界终于打进来了。小镇发展得很快,布朗温一家人整天忙着生产给养,他们几乎成了商人,比以前富多了。

但玛斯农田仍然是原始、偏僻的。在运河这边安宁的土地上,在阳光灿烂的谷地中。一溪流水缓缓地淌着,蜿蜒流过高耸的桤木林,一条小路在白蜡树的掩映下从布朗温家的花园门前经过。

但是从门前顺路朝右前方看,透过高架在空中的引水渠里黑魆魆的拱洞,可看到附近那座煤矿。再远些,简陋的红砖房一群群地贴在山谷里。最远处则是城里那吐着黑烟的小山包。

布朗温家的农舍在文明世界的对面,路边上这座房屋显得孤孤零零的。只有一条园中小径与大路相通,春天里小径旁开满了嫩黄的洋水仙花、绿叶黄花,茂盛得很。门前屋后,丁香、绣球花和水蜡花争芳吐艳,农舍完全掩映在花木丛中。

屋后两三码开外的地方,有一片破棚子,最远处的墙根下有一方养鸭的池塘。脚踩出来的岸边路上散落着洁白的羽毛,沾满泥土的羽毛一团团飞落在运河堤下的草丛和荆豆丛中。运河堤高高矗在近处,像座堡垒,以至于偶尔会有个把人的侧影从堤上闪过,人或车马走在堤上就像是从天际上穿过一样。

最初,布朗温一家被周围这乱七八糟的东西惊呆了:新筑起的运河坝穿过他家的土地,弄得他们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家的地方了。这座生硬的大坝把他们与世隔绝,让他们感到困惑。他们在田野里劳动时,从远处那熟悉的大堤上传来马达有节奏的轰鸣。最初他们只是感到惊奇,后来这声音变得让人头皮发麻。他们心中反响着火车那令人心惊肉跳的鸣笛声,它欢快地宣布着:远方的世界不日即临。

从城里回来时,农民们见到刚从矿井下上来的成群结队的满身乌黑的矿工。他们在地里收庄稼时,西风吹来坑道里冒出的淡淡的硫质燃烧味儿。他们在十一月份拔萝卜时,空空的卡车咣当当地响着一溜烟儿地开过去,这响声在他们心头回荡,告诉他们远处正在进行着其他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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