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29)

李处长挺恼火:“你别太嚣张了,我再说一遍,现在谁也救不了你,只有你自己能救得了你自己,坦白从宽,老实交代是你的唯一出路。”

钱亮亮毫不退让地顶撞他:“别人无私才无畏,我是无罪才无畏,别人无欲则刚,我是无罪则刚,我没问题我怕谁?就是你们让我坐老虎凳灌辣椒水往我手指头里钉竹签子,我也不老实交代,就不交代怎么样?气死你们。”

李处长没让他气死,反倒气笑了,对他说:“你也别拐着弯儿骂我们,我们既不是日本鬼子也不是国民党反动派,不会搞刑讯逼供那一套,过去我们也挺熟,但愿你真的无罪,我们金州市的干部里少一个腐败分子是好事。可是,如果你真的硬着头皮顽抗,党纪国法也绝对不会容情。”

王科长冷笑着插话:“你也就是知道我们不会刑讯逼供才这么硬挺,要是我们真的给你上刑,你早就求爷爷告奶奶地全都交代了。”

钱亮亮如今特讨厌他,对李处长说:“李处长,你们从哪找来他这么一只蟑螂,我告诉你,只要他在,我即便有问题也不交代,我一看见他就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鞋底子。”

李处长瞪了王科长一眼问钱亮亮:“你变成鞋底子干吗?”

钱亮亮说:“我好拍死他。”

李处长起身告别:“今天就先谈到这里,你晚上躺在床上好好想一想,不要存侥幸心理,即便你拒不交代,你的所有问题我们也会查得清清楚楚。”

钱亮亮起身送他们,让看守拦住了,钱亮亮就对着他们的身后喊:“祝愿你们早日查清楚我的问题,看看到底谁在陷害我,说不定还能揪出真正的腐败分子呢,别净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精力,浪费纳税人的钱。”

李处长两人没搭理他,在楼梯拐角消失了。钱亮亮怅然若失,回到屋里躺在床上挖空心思地搜寻那个陷害他的人,干成这件事情第一必须要有强烈的动机,或者是深仇大恨,或者是利益冲突;第二还得有实力,既有一定的活动能力和人事关系,又有一定的经济能力,光靠关系不花钱不可能指使别人无中生有地制造出这么几张收条来;第三,精明老辣,工于心计,有策划一套完整行动方案的脑子。用这三条标准衡量,答案并不复杂,除了黄金叶,没有第二个人会这么符合条件。他把黄金叶得罪到家了,过去跟黄金叶发生的恩恩怨怨先不说,这一回他搞的人事任免制度改革对于黄金叶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等于把人家苦心经营半辈子的基础彻底摧毁了,人家不跟他玩命才怪。想到了黄金叶就难免想到常书记,事情的脉络在钱亮亮脑子里更加清晰了:如果没有常书记的支持和配合,单凭黄金叶也玩不转这一套。

“去他妈的,常老大看样子这一回是要跟我算总账了。”钱亮亮暗暗骂了一声,开始感到问题比较复杂,也比较麻烦,有常老大在那儿盯着,他这件事情想善了恐怕也难,想把事情彻底弄清爽恐怕更难,即便最终弄明白他没事了,那也不知道得让他们关到何年何月。

钱亮亮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站在窗户跟前观景,窗户外面镶着结实的铁栏杆,对外可以防盗,对内可以防逃。透过窗户,钱亮亮可以看到远处的公路和房屋,由于这里是郊区,来往的行人和车辆比较稀少,没什么热闹可看。近处只能看到大院和大门,大院里每天都有武警出操,整洁的院子里寸草不生,靠东头有个篮球场,傍晚吃过饭后可以看看武警打球。

这天钱亮亮在大门口意外地看到了一个女人,女人的橘红色羽绒服非常抢眼也非常熟悉,钱亮亮激动万分,橘子来看望他了。随即他就又失望了,橘子跟守卫的武警交涉着,显然人家不放她进来,后来橘子的动作神情越来越激烈,可以看出她正在跟武警吵架,武警由她吵,铁板了脸遵守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纪律,死活就是不放她进来。钱亮亮试着打开窗户想对她喊上几句话,窗户却是钉死的,敲了敲窗户声音太小根本招不来正在破口大骂武警战士的橘子。

钱亮亮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拎起一把凳子朝窗户玻璃猛力砸去,尖锐清脆的玻璃破碎声顿时吸引了橘子的目光,钱亮亮站在屋里朝她挥手,看守冲过来阻拦他,钱亮亮抓紧时机朝橘子喊:“我没问题,你放心,我好着呢……”

橘子猛然朝院子里冲了进来,却被武警战士拦住了,窗户破了就能听见橘子的声音,只听橘子骂人家:“你再拦我我就告你耍流氓了,什么东西,让我进去。”

武警战士对橘子这样撒泼骂人的已婚妇女真有点手足无措,忙不迭地缩回了阻拦橘子的手,橘子趁机冲进了大门,一路朝大楼跑过来,武警战士在后面追,追上了却又不敢动手拉她,怕被她赖上流氓。钱亮亮暗想,橘子这样的女人到了这种时候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别说一个小小的武警战士,就是常老大在跟前她可能也敢撕扯他骂他个狗血淋头。

钱亮亮知道她无论如何不可能真的冲进大楼来跟她会面,便对了她大声喊:“橘子,你别费劲了,听我说话。”

橘子就站住了,武警看她不再往楼里头闯也就没有硬赶她,钱亮亮抓紧时机说:“你放心,我绝对没干坏事,是黄金叶跟常老大他们陷害我,我吃得好睡得好,你就当我休假去了,你看,我都胖了。”说着还把自己脸蛋子朝两边扯了一扯,然后接着喊:“你回去吧,别跟他们硬撑了,我没事儿,好着呢,吃得好睡得好还用不着花钱,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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