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联邦街的最初时光(1)

我开始跟着打发时日。我们通常会和他帮派中的某些高级成员待上一会儿,然后驾车去城南溜一圈。

尽管我将要花上好几年来了解的生活细节,但在我们最初几周的共处中,他还是告诉了我许多东西:他在这一街区长大,然后靠一份体育奖学金去上了大专,并发现自己喜爱阅读历史和政治书籍。毕业以后,他在芝加哥市中心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里谋到了一份工作――销售办公用品和工业纺织品。但是他觉得自己成功的机会有限,因为他是个黑人。在看到不谙销售技艺的白人比他更早升职的时候,他感到愤愤不平。还不到两年,他就离开了主流生活,回到了计划区和帮派生活。

喜欢在车上聊黑人的芝加哥――街区的历史、黑帮,以及地下经济。正如“老时光”和其他那些常去华盛顿公园的人一样,也有他自己对于历史的看法。他的历史充满了伟大的黑帮领袖的故事以及震撼人心的帮派战争。他带我去他喜欢的那些餐馆,其中绝大多数都有着自己鲜活的历史。其中有一家叫做格雷德之家(Gladys’s)的黑人风味食品店,曾是当选的社区和政治领袖们私下会晤的地方。另外一家餐馆曾是两个黑帮签订传奇性的停战协定的地点。总是为我们的膳食买单,而作为一个穷学生,我则总怀着感激之心,恭敬不如从命。

有一次问我社会学家对于黑帮和内城贫困的说法。我告诉他,有些社会学家认为有一种“贫困文化”――穷困黑人不工作,乃是因为他们并不像其他的族群那样珍视工作,而且这一态度会代代相传。

“所以你们想让我为我的工作自豪,却只肯付我最低工资 ”反问,“看起来你自己并没有仔细考虑过工作。”他语气中的现实成分要多于辩解。事实上,他的反驳与某些社会学家对于“贫困文化”观点的批评不谋而合。

和我经常共进晚餐。他会安静地坐在那里,处理他那些帮派事务的细节,而我会为我的社会学课程读一些东西。由于不想为他的生意留下切实证据,通常并不会写下太多,但是他可以直接记住无数的细节:他那两百名成员中每一个人的工资,他们的轮值,以及最近供货的或者需求的注射针头,等等。他偶尔也会出点偏差,会喃喃自语地计算着。他并不会告诉我太多细节,但是有时他的确会给我做个小测验。

“好了,你看,”一天,他在早餐的时候说,“假设有两个家伙为我提供大量的毛货。”我现在已经能够理解,“毛货”的意思是粉末状可卡因(powdered cocaine),的帮派要把它加工成快克可卡因。“其中一个说如果我出价比平常高两成,他就会从现在开始,每年给我一成的折扣,就是说如果供货减少,他会优先把货给我,而不是其他的黑鬼。另外一个家伙说,如果我现在答应从他那里以常价进一年的货,他就会给我一成的折扣。你会怎么做 ”

“这完全要看你认为在接下来的一年中,供货是否会受到影响,对吧 ”我说。

“是的,所以……”

“呃,我完全不知道这一市场的运作情况,所以我不确定该怎么做。”

“不,那与你如何思考无关。你一定要确保赢得这个游戏。没有什么是可以预测的――无论是供货,还是任何其他事情。那个告诉你将要供货一年的黑鬼在撒谎,他可能进监狱或者死掉,所以现在就要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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