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扎和伊朗部长都笑着站起来。两人握手拥抱,围坐的人群自发鼓起掌来。
詹森·马奇站到一边,脸上的表情一扫而光。他脑海里想象着华盛顿火光连天的景象,内心不由泛起一阵阵兴奋的涟漪。火光从白宫窗口喷薄而出的画面在脑海久久盘旋,哈姆扎叫了好多次他的名字,才把他拉回现实中来。
“是,什么?”
听到他的腔调,哈姆扎皱了皱眉头。毕竟他对自己的国家来说,仍旧是一个叛徒。一个人会叛变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哈姆扎想试试这个人的忠诚度,这样做他将冒很大的风险。
“跟我来。我想让你见一个人。”
夜色朦胧,老式的福特科蒂纳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马什哈德街头。车子不断地在各个地方停下,有时每次要停好几分钟,然后重新出发,出人意料地突然加速。尽管有成千上百的人主动请缨做哈桑·哈姆扎在这个城市的司机,但是他只相信自己的直觉,并且理应如此。他看到过许许多多经验老到的要员死在美国特工手下,就是因为在用人方面掉以轻心。离开市中心东北部那个护卫重重的两层住宅后,坐在他身边的美国人就没再开口。哈姆扎很好奇他究竟在想什么。
四十五分钟后,哈姆扎确定没有人跟踪他们。他不曾尝试过在阿富汗任何城市开会,但直觉告诉他,伊朗的北方地区很安全。他突然拐进一个尘土飞扬的小巷,汽车轰隆隆地停在几座白色石头楼之间。
他向马奇保证:“跟着我。你大可以放心。”他递给马奇一个毛织导烟帽,“戴上这个。”
马奇把帽子拉得低低的,盖住了他黄色的头发。头发如果不盖住,会立即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日后被问起,很多人会很容易记起来。一旦有机会,这个地区的人们会很激烈地批判西方人;但是他明白,如果给他们大笔酬金要求提供信息,他们轻易就会改变立场。这是人性中的多变性,马奇深谙这一点。大多数人为了金钱会很乐意牺牲自己的原则。
两人沿小巷快速走着,然后经过一排建得很低的年久失修的砖砌建筑。马奇注意到,街灯上面的灯泡不是被拆走就是被弄坏,街上异常黑暗。天已经很晚了,街上凹凸不平,迎面走来一个走路踉踉跄跄的老年妇女。她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目光移开了,这一幕没有逃过马奇的眼睛。他觉得组织采取了大量措施来保证这个地区的安全,甚至可能达到挨家挨户进行收买的程度。当地政府官员肯定也因密切配合得到丰厚的报酬。
他们在左边一座五层的楼前停下。马奇在穿过锻铁门之前踌躇了,他感到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哈姆扎安心的笑容并不能减轻他突如其来的恐惧。他立即绷紧了全身的神经,用余光瞄到一个侧影。那是一个狙击手俯卧在低矮的楼顶上,他的眼睛紧贴着俄罗斯德拉克诺夫来复枪的望远镜,距离只有几毫米。
狙击手经受过严格的训练,这给马奇留下深刻印象,但他觉得来复枪太大,在城市里操纵起来不方便。他个人更倾向于选择带有折叠式枪托的加利尔,可他绝对不会向屋顶上的人提出这个建议。一想到阿拉伯军人使用以色列制造的武器,他就几乎想要大声笑出来。
快到大门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两个卫兵,他们都侧背着AK-47来复枪。看到马奇他们走进,他们立刻紧张起来,哈姆扎压低声调跟其中一人说了几句,他们就迅速放松下来。一人拿起手提无线电通话器放到被烈日晒得皲裂的唇边,交谈了几句,然后得到指示。片刻之后,门转着开了,两位访客赶紧进去了。
詹森·马奇在等候,木椅不太舒服,坐得他背疼。前几天他过得单调沉闷:使用假身份马不停蹄地奔波、无时无刻不担心被发现、无穷无尽的忧虑恐惧如影随形。此刻高潮即将到来,他感觉他好像将经受检验,他的答案不仅决定他在组织内的位置,还会决定他是否能活着离开这栋楼。马奇信心满满,还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警惕。他已经无路可退,现在不能浪费机会了。
门外的人低声打了声招呼,然后推门进来。哈姆扎先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奇高无比、瘦骨嶙峋的人。马奇一眼就认出了他。军用直升机洒下的传单声称抓到此人可获得超过2500万美元的奖金,这个人也没在外貌上做太多手脚。
赛义夫·阿尔·阿德尔粗略打量了进门时突然站起来的人。他立即感到怀疑,因为这个人的外貌好像显示出西方整体的衰落。但是,眼睛又有所不同,灵动的绿色眼眸里深深埋藏着显而易见的仇恨。他想探寻这股仇恨,继续寻找答案。他很快就会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