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盛晚归的哭喊声嘶哑极了,一声一声地低了下去,南霁云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在桌面上,震得笔墨纸砚哗哗的响。
好一会儿,南霁云叹了口气,将画轴收好,躺在床上,双眼圆瞪地看着天花板。
盛晚归的哭喊声渐渐小了,又过了一会儿便听不见了,想是已经走了,南霁云起来,打算去洗洗涨疼的脸。
一打开门,一个小身子软软的倒进来。
“小南叔叔,你终于出来了。”盛晚归倒在了地上,满脸泪痕,双目红肿,颤抖着嘴唇,虚弱的对南霁云笑了笑。
一看见她,南霁云刚才拼命压抑的怒火又泛了上来,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抬脚要走,却被盛晚归死死地抱住了小腿。
“你放开!”
“不放!”盛晚归的声音虽然低小,却非常坚决。
虽然在盛怒之下,但南霁云知道,如果用力抽腿,肯定能得以脱身,可盛晚归也必然会因此而受伤,他即便此时再讨厌她,也不忍心这么做,只好停住脚步,无奈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盛晚归攀着他的腿站起来,殷殷的望着他:“小南叔叔,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就一分钟,不,十秒钟!”
南霁云板着脸,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之后,抬起头来。
“好不好嘛?”盛晚归不停摇晃着他的腿,急切而渴望地问着。
南霁云被她弄得心中烦乱不已,只好敷衍地冷冷说道:“你要干什么,快些!”
“你一定要等我,不许反悔!”盛晚归脸上露出些喜色,却又怕南霁云反悔,跑出去后还一步一回头的确定他在不在原地。
南霁云很想走,但心中有另一个声音却在不停的告诉他不要走,不能失信于这个小姑娘,她弄坏了他最重要的东西,但那些日子以来,所给予的温暖、关怀,对他的依恋、信赖,却也深深的烙印在了心里,让他永生都无法忘记,她曾经在他最伤心的日子里陪伴他,曾经在他受伤的日子里悉心照顾……
就在南霁云犹豫的时候,盛晚归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手里拿着那幅挂在她床头的镜画,双手捧着,递给南霁云,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才开口:“小南叔叔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是我爸爸画的妈妈和我,我弄坏你最珍贵的东西,现在就把我最珍贵的东西赔给你,这样你就能原谅我了。”
南霁云心头一震,目光从镜画上慢慢转到盛晚归的脸上,她一脸的严肃认真。南霁云接过画,作势要拆掉,见盛晚归死死地盯着镜画,眼中闪动着泪光,满满的都是舍不得,然后,轻轻的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南霁云将镜画还给她,叹了口气,低低地说:“弄坏了你的东西,我的也恢复不到原样,何苦呢?”
盛晚归猛一下子转过头来,将镜画接过,紧紧地抱在怀里,欣喜万分,说:“那也就是说,小南叔叔,你不生我的气了,是吗?”
南霁云低低地叹了口气,没有言语。
恰在此时,盛壮北开门进来,看见两人的情形,有些生气:“怎么了?两人弄别扭了?不是一直叮嘱你们要和平相处吗?怎么一个个地都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盛壮北目光扫视着,只见南霁云低着头站在哪里,一动不动,看不清表情;盛晚归站在旁边,也低垂着头,双腿站立不稳,不停的倒着脚,双手在镜画上交握,揉搓着。
“盛晚归!”爷爷忽地叫着。
盛晚归吓得身体一颤,慌忙地抬起头:“在!”
“是不是你惹小南生气了?”爷爷瞥见她胸前的镜画,目光一沉,厉声问道,“把这幅画拿出来做什么?这是能随便拿来玩的吗?”
盛晚归更加慌张,脸憋得涨红,双手揉搓得都发红了,站在那里,缩着肩膀,紧低着头,不敢出声。
“快说!”盛壮北的语气更加严厉。
盛晚归吓得一颤,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爷爷盛怒下的脸,又赶忙低下,知道自己不得不说,只好鼓鼓勇气,支支吾吾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盛壮北听完后气得火冒三丈,从书桌上抽起尺子,气势汹汹地直奔盛晚归而来:“我让你弄坏了小南的画,我让你随随便便就把你爸爸的画拿出来!”。
盛晚归惊惧地看着,下意识的往南霁云身后躲着,低低地哀求着:“爷爷不要。”
南霁云上前一步,将盛晚归的身体全部挡住,说:“您打了她,除了让她疼痛以外,还有什么作用吗?”
盛壮北一愣,停住在那里,望着南霁云。
南霁云说:“如果你打她是为了给我出气,就算了,画上的瑕疵已经有了,你就是打死她也于事无补!如果你打她是恨她拿了你儿子的画,那更加没必要,这幅画是她爸爸画来送给她的,是她的东西,跟你无关!况且,现在也没有任何损失。”
盛壮北显然没想到南霁云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间,有些蒙,顿了一下,将尺子放下,往前两步,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回了房间。
盛晚归低着头从南霁云身后出来,一脸的沮丧,撅着小嘴,满含愧疚而又真诚地抬起头来,说:“谢谢小南叔叔。”
南霁云,仍是一脸冷漠的样子,但眼神已经不复刚才的暴戾,瞧了瞧她,微微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一场风波过后,他们之间感情越加深厚,盛晚归已经完全的将南霁云当成了她的天使,她的守护者,她的依靠,全心全意的依恋着,信赖着。
对于盛晚归来说,懂事之后,动情之前的这段和南霁云相处的岁月,成为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