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敲门声他并没有听见,因为时不时爆发的闷雷,也是这种声响,可是听着听着,他觉得不对劲了,竖起耳朵,细细的听了听,连忙打开房门,只见一个物体滚落进来,扑进他的怀里,颤抖不已,恰在此时,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响起,震得玻璃“哗啦哗啦”响个不停。
盛晚归的身体拼命的往南霁云怀里钻着,像是要钻进他的身体里一样,南霁云此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个孩子对雷电的恐惧竟到了如此严重的程度。
她小小的身子颤抖得很厉害,像个受了伤的小刺猬,浑身冰冷、潮湿,像是刚淋过雨一样。呼吸急促,南霁云甚至能感觉到她急速跳动的心跳声,她抽噎着,泪水就像这大雨一般喷涌而来,很快就洇湿了南霁云的睡衣。
南霁云轻轻抱起她,关好门,将窗帘拉上。想将盛晚归放在床上,却见她的小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服,眼睛紧紧的闭着,脸皱成一团,耳朵死死的贴住他的胸膛,把南霁云咯得有些疼。
“小晚,不要害怕,我在这里。”南霁云的声音如和煦的吹风,慢慢悠悠的吹过盛晚归的耳旁。
盛晚归紧闭的眼睛不停在晃动,显然是在做强烈的斗争,想睁开,却又不敢。
“小晚,睁开眼睛,看看我吧,我就在这里,雷电没有什么可怕的,小晚是最勇敢的。”南霁云轻轻抚摸着盛晚归汗湿冰凉的额头,轻声细语的说。
盛晚归的眼皮又动了动,终于抵不过南霁云声音的诱惑力,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眼睛红红的,还有些泪珠滴落下来,她瘪了瘪嘴,鼻子囔囔的说:“小南叔叔,我怕。”
南霁云忙又将她揽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有我在呢。”
窗帘把闪电隔绝于外,却无法隔绝雷雨之声,那一下胜过一下的巨响,仍然在这房间里不停的回旋着。南霁云能感觉得到,每打一下雷,盛晚归的身子就强烈的震动一下。
他将盛晚归平放在床上,盛晚归却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角不肯离开。南霁云笑了,说:“我不走。”
头一次见到南霁云笑,盛晚归有瞬间的呆怔。
南霁云伸出手,捂住盛晚归的双耳,问:“这样好一些吗?”盛晚归点点头,泪眼朦胧的一直看着南霁云。
南霁云脸上显出一丝羞赧尴尬,轻咳了一声,问:“你现在有没有想做的事?”
盛晚归想了想,说:“我想听童话故事,你能给我讲吗?”
童话故事?南霁云想了想,说:“你先等下我。”说完,跳下床去,四下翻找,终于找到了去年使用的语文课本,翻了翻,里面果然有格林童话故事,忙跳上床,躺在盛晚归身边,对她笑了一下,大声的说:“下面开始讲《小镇里的音乐家》,从前呀,有一头驴子,他的梦想就是当一个音乐家,有一天,他流浪到一个小镇上……”
南霁云一边讲,一边观察着盛晚归的表情,她紧皱的脸渐渐松懈下来,虽然雷声响起的时候,她的身子仍然会一震,但幅度小了许多,呼吸声渐渐的平稳下来,只是手还死死的攥着南霁云的衣角,将小手都攥得发白了,就是不肯放下。
南霁云轻轻的盖住她的小手,温柔的说:“小晚,把手松开。”
盛晚归小脸又皱起,使劲的摇摇头,手攥得更紧。
南霁云轻笑,对她抬起自己的大手,晃了晃,说:“不要抓我的衣服,抓手好不好?”
盛晚归立刻松开,像是怕他反悔一样,迅速的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冰凉的脸庞之下,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还想不想听故事?”南霁云问。
盛晚归点点头,又摇摇头,怯怯的说:“我想听小南叔叔唱歌。”
南霁云皱了皱眉头,面露难色,说:“可是我五音不全,唱的很难听。”
盛晚归摇晃着他的手,说:“难听也要听。”
南霁云无奈地说:“好吧,等我想想,我会唱什么歌。”想了好久,终于想到多年以前,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教唱的一首歌,这首歌,他或许能不跑调。
顺了顺歌词和曲调,南霁云清了清嗓子,唱道:“太阳光金亮亮,雄鸡唱三唱……”
南霁云的本就处在变声期,声音粗噶难听,此时又故意尖细的学着小孩子的声音,更加难听,逗得盛晚归不停的笑着。
可是南霁云唱完一遍之后,她却意犹未尽,说:“还要再听一遍。”
南霁云满头大汗,为难的问着:“还要再唱吗?”他在国画书法上面都颇有天分,却对唱歌一窍不通,这都是遗传自亲生父亲的。
盛晚归撅着嘴巴点点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很期待的望着他。南霁云无奈,只好又清清嗓子,硬着头皮的唱了一遍。
外面的雷雨声似乎渐渐小了,盛晚归的身子不再颤抖,身体也恢复了温度,再有大的雷声,虽然还是下意识的往南霁云这边靠着,但眼神中却不再有惊惧。
南霁云欣慰的拍了拍她的额头,一遍一遍的唱着这首《劳动最光荣》,直到盛晚归的眼皮越来越沉,呼吸越来越重。
“小晚……”南霁云轻喊着,确认盛晚归已经沉沉的睡去,这才松了一口气,走下床来,掀开窗帘,看着外面依旧不知疲惫的下着的暴雨,转头看着盛晚归的小脸,低低的叹了口气,原来世间还有这么害怕雷电的孩子,要是没人在身旁,这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嗓子又干又渴,南霁云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倒了杯水一口喝下。
电话铃声又在此时响起,南霁云唯恐将盛晚归吵醒,连忙接起,又是爷爷。
“小南,小晚怎么样了?”
“刚才不太好,现在睡着了。盛伯伯,小晚为什么这么害怕雷电声呢?”终究抵不过好奇之心,南霁云开口问道,如果没有什么原因,似乎正常的人对于雷电即使惧怕也到不了这种程度。
盛壮北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这事说来话长了,等我回去慢慢的跟你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