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叔叔,你是要出去吗?”
南霁云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头微微抬起,马上又低下去。
“小南叔叔,你的头发太长了,该去剪了,我知道一家理发店,剪头发可好了,我带你去。”
南霁云没有理会,轻轻的放下筷子,站起来,便往门外走。
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卧室里面出来了,似乎知道南霁云要去哪里,忙说:“小南,你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南霁云只略略的侧了一下身子,并没有回头,淡淡的说:“我想,她今天只想见到我一个人。”
爷爷颓败地叹了口气。
南霁云大步的走出门去,盛晚归连忙追出来,喊着:“小南叔叔,你小心点,早点回家。”楼道很空旷,稚嫩的童音在楼道里回荡着。
南霁云嘴角微动,略带讽刺的笑了。
暮色开始笼罩大地,月色将至的时候,南霁云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来,西装上沾了许多黄色的泥土,显得衣服上面斑斑点点。盛晚归翘首企盼了许久,终于见到他回来,也顾不得跟爷爷请示,忙扔下毛笔,迎上来,殷勤的将拖鞋递过。
她现在似乎有了种爱好,小南叔叔越不喜欢干的事,她就越执拗的让他干,她喜欢看小南叔叔别扭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爱上了和他斗智斗勇的感觉。
看着南霁云被迫换上拖鞋的无奈表情,盛晚归捂嘴偷笑。
爷爷走过来,拍拍南霁云的肩膀,低低的说:“辛苦了,今天早些休息吧。”
南霁云轻点头,爷爷转身走回了房间。
目送爷爷进了屋,盛晚归扬起小脸,讨好的笑着:“小南叔叔,你帮我写大字好不好?”
南霁云径自坐到沙发上。
没有听到回答,盛晚归一点都不气馁,跟着站到旁边,双手抚住他的膝盖,不停的摇晃着,身体扭成麻花状,在他身上蹭呀蹭。这招是她在电视里学来的,还没有实践过,不知道管不管用,因为她断然是不敢在爷爷身上这般撒娇的。
南霁云轻轻的咳了一声,推开她,一言不发的径自走到书桌旁。
书桌上面放着盛晚归写大字的纸张,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人之初,性本善……腕力不足,下笔不稳,字的结构没掌握好,非常难看,就是初学者的水平。字的间隔处,还有点点的水渍,椭圆的一点,像是被泪水洇湿的。
盛晚归站在一旁,双手交握,不停的揉搓,脸上露出羞赧的笑容。她也知道自己的字写得不好看,猛然被小南叔叔看见,她觉得很是丢脸。
南霁云拿起毛笔,沾饱了墨汁,在纸上端端正正的写了个“晚”字,下笔沉着有力,起笔在纸上交换起落,甚为潇洒利落,写出的字苍劲大气,和他的年龄极为不符。
“真棒!”盛晚归眼睛闪露出惊艳的光亮,无比崇拜的望着他。
“是这个字吗?”她的天使忽然开口说话了。
盛晚归忙不迭的回答着:“是,晚归的晚,晚归的归。”
南霁云又在纸上写了一个“归”字。
盛晚归拿过纸张,看了又看,头一次觉得她的名字好听,觉得“晚归”这两个字凑在一起,就是一副美丽的水墨山水画,意境深远,余味犹长,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她立刻拿了笔墨纸砚,照着这两个字临摹起来,写了几遍,竟然也写得有模有样。
南霁云写的“晚”字里面“日”的一横写成了竖,以后,盛晚归也照着这个写,以至于上学的时候被老师纠正了很多次也不肯改。
趁她注意力被自己的字吸引的时候,南霁云轻手轻脚的转身离开,临进门时,回头凝视着坐得端端正正、凝神临摹的盛晚归,灯的光影打在她单薄的身上,形成了一小片阴影,她的影子投射到地面上,伴随着她,微微的动着。
南霁云微微的叹了口气,今天是妈妈七天的祭日,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妈妈的坟前,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苍茫天地之中的一个沙鸥,那么的疲惫,那么的孤独,可是现在看着盛晚归,那种感觉被冲淡了许多,一股暖意流淌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