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场突然而至的冲突,我们几个局外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丁香留给我心头的问号越来越大。
可丁香依然在冲着童童生气:“本来呢,今天晚上我带这三个大哥哥过来,他们都是杉大的高年级学生,我希望你能和他们好好谈谈你的愿望,希望你能在一个更阳光明媚的地方练习音乐,也希望你能因为和他们在一起,更加有学习的动力和欲望,好好复习,早点通过明年的高考,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又骗我呢?你说你今晚来酒吧只是为了让他们不带主观色彩地听你演出,你说你怕你的经历会让这些哥哥们不信任你,可现在你都无法做到让我信任你。”
丁香越说越气,我们几个终于在语言中有些模模糊糊地明白了。童童的脸已经越埋越低了,泪水流淌到她的胳膊上,丁香可能觉得自己一时也把话说重了,可又收不回来,竟一时也愣在那里。
这种时刻,我只能硬着头皮出面做和事老了。
“童童,虽然我们还不是很了解你的故事,但今天坐在外面听你的演出时,我们真的觉得你很棒。”说到这里,我故意把“棒”字说得很重,童童果然抬起头来看我,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却开始现出一丝神采。我小心翼翼地继续说着:“但我觉得丁香说的很有道理,无论如何,我们都希望你能快乐,也能好好学习。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最后那句话,我故意处理得模棱两可,“这一员”在童童听来像是我欢迎她成为我们乐队的一员,在丁香听来像是我鼓励童童好好学习,希望她能考进杉大成为我们这些大学生中的一员。
我不知道这样说是否合适,可看她们俩的神色,似乎都有些缓和了。这是场很奇怪的会面,本来丁香和童童是熟人,这场会面应该由介绍人丁香来唱主角的,可最后我却搅和了进去,我突然隐隐觉得,很多事情不会像我们计划的那样进行,但为什么要去计划呢,顺其自然,也许更好。
丁香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原先的那种宁静,她带着内疚转过头来对我们三个说:“真不好意思,没想到今天晚上会搞成这个样子,一会儿我慢慢和你们解释吧,现在天色不早了,我想先让童童回家,我怕她妈妈太担心了。”
“是啊是啊,时间挺晚了,明天早上还有马哲课呢。”阿森原本想顺着丁香的意思讨好一下她,结果发现我和小田都在用眼光狠狠地鄙视他,这小子,明天早上起得起不来还是个问题呢,上次马哲课就是他答应的好好的帮我们去喊到,结果等我和小田睡到日上三竿,心满意足地醒来时,发现阿森正在对面的床铺上一脸憨相地流着哈喇子,这事我们俩现在想起来还气着呢。
阿森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脸一红,赶紧转身对服务生打手势:“买单。”
这小子,“买单”的派头倒是做得足,还不知道是让谁买单呢。其实,自从我们组成这个‘穷摇乐队’以来,因为买乐器、租场地练习什么的都挺花钱的,大家就彻底进入了“共产主义社会”――所有的私房钱都无私地上缴,然后每个人按月当乐队的管家,而这个月,正好轮到我来掌管乐队的“经济大权”。所以,当阿森把“买单”喊得底气十足时,我知道他必然还会回过头来用可怜巴巴的眼光看着我。
可这一次,我似乎又失算了,当阿森回过头来,正打算酝酿一下情绪对我抛“媚眼”时,一只白皙秀美的手已经越过我和阿森的目光对视之间,那只手里,正捏着两张大团结。
我赶紧收回对阿森的目光,着急地去掏自己的钱包,可手忙脚乱之间,钱包又从裤袋掉到了地上,等我从地上捡起来,匆匆掏出钱时,发现服务生已经转身离去。丁香正冲着我微笑,我突然异常尴尬,觉得自己仿佛刚刚进行了一场拙劣的表演,一场很没面子的表演。
“走啊,兄弟。”阿森怜悯地拍了拍我的肩头,他们几个已经起身。
眼看丁香和童童掀起静吧与闹吧相隔的帘子,走出门口时,阿森敏捷地把嘴凑到我耳朵上:“干得不错啊,兄弟,又省下咱们一礼拜的伙食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