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连长们被拉到赤店训练场进行反劫持训练。
王山虎隐在路边的一棵槐树后,等那辆破旧的大客车驶入预定地点,一摁手里的引爆器,大客车前的炸点爆起一股尘土。大客车刚一停下,潜伏在路两旁土坑里的连长们同时跃起,第一小组几个跨步便抢至车头,一人反身倚定客车站成马步,另一人一跃站上他两腿,一手抠住雨刮子,一手据枪直指驾驶员。与此同时,第二小组破门而入;第三、第四小组抬着顶端带有铁钩的轻便铝质梯,像端着枪似的冲向车厢两侧,将梯子往车窗上一靠。
王山虎喊:“停!”他跑过来,“第三小组太慢。解救战俘以0?1秒为计算单位,来不得半点从容。这个动作的要领是:没等你们俩竖起,梯子还处于倾斜状态时,第三个人就得迅速冲上梯子,连人带梯子砸碎窗玻璃,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再来一遍。”
第三小组组长是钢八连连长龚伟国。他带着铁七连和一团四连连长端起梯子,再次冲向大客车。
王山虎仍不满意,说:“看着,我再给你们这个组示范一遍。赵教官,开始!”
赵晓民和另外一个连长配合,端起梯子冲向大客车,在梯子倾斜着竖起的一瞬间,王山虎已一手据枪飞步上梯,连人带梯砸向车窗。只听哗啦一声破碎,王山虎的上半身与梯子带钩的顶端一起伸进车内,“不许动!”整个动作连贯得浑然一体。
王山虎对第三小组说:“看见了吗?这窗玻璃是被梯子上的人砸碎的,不是用梯子敲碎的,那样做很愚蠢,因为你们不但敲不碎玻璃,还耽搁了时间。照我说的做,不允许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龚伟国厌烦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态度嘛?”
铁七连连长附和说:“就是。”
王山虎给噎得脸红脖子粗,“你……你们……”
罗东雷阴沉着脸走过来,问:“二位教官,按特种兵营地的规矩,龚伟国顶撞教官该如何处罚?”
王山虎回答:“重则开除,轻则体罚。”
罗东雷说:“鉴于初犯,从轻吧。罚!”
王山虎毫不手软,“龚伟国,全副武装越野十公里。”
铁七连连长说:“报告王教官,我附和了,甘愿一起受罚。”
烈日当空,山野间溽蒸闷热,纹风不起。
龚伟国和铁七连连长身背背囊、弹匣带,扛着机枪、冲锋枪奔跑着,浑身透湿地翻过杂草丛生的松树岗,越过溪流石乱的山涧,穿过暑气蒸腾的田畈……
等他们俩跑回来,上午的训练结束,王山虎正在队前讲评:“反劫持训练,总的来说技能上都有收获,问题在于有些同志体能跟不上……”
队列里“咚”的一声响。
王山虎问:“怎么回事儿?”
一连长报告:“报告教官,有人中暑。”
“把他扶下去。体能跟不上,直接影响突击速度……”
队列中又是“咚”的一声。
王山虎皱起眉头:“又怎么回事儿?”
有连长报告:“报告教官,又有人晕倒了。”
王山虎摆摆手,“不说了,各班直接带到饭堂开饭。”
连长们疲惫不堪地走进饭堂,拿个托盘和饭碗,排队打菜盛饭。动作快的还扒拉了两口饭,动作慢的连口汤都没来得及喝,就听饭堂外一阵密集的枪响。连长们正愣神儿工夫,两颗烟幕弹从窗外扔进来,顿时满屋烟雾弥漫,呛得人直咳嗽。
王山虎大吼:“快,从后窗走,往百草湖撤,快……快撤!”
连长们扔下饭碗,纷纷从三扇敞开的后窗跳出去。
罗东雷到底老辣,端着碗饭不撒手,边跑边吃。
连长们亡命般飞快地跑过一片荒草萋萋的坡地,直向波光氤氲的湖边奔去。然而,枪声也追着他们响过来。
王山虎一路催促:“快,快撤!”
宽约千米的百草湖边泊着两条带浆的旧渔船。
王山虎喊道:“快上船,赶快离开这里。”
连长们飞奔而来,争抢上船。
三四十人挤在两条船上,两个连长拼命划浆,渔船缓缓离岸。
离岸百十米后,连长们这才喘了口气,慢慢松弛下来。就在这时,有人发出惊叫声:“不好,船进水了!”
船小人多,不堪重负的渔船船底一块糟朽的船板破裂,湖水喷泉似的涌进船舱。连长们忙脱下迷彩汗衫,七手八脚地来堵漏。可哪里堵得住,不多大工夫,水已灌了半船舱,连长们半截腿都浸泡在水里。
铁七连连长说:“龚伟国,你嗓门大,喊那条船靠过来接应我们。”
龚伟国刚喊了声:“喂,把你们的……”
一位连长拍拍他,“别喊了,你没看见他们的船也快沉了吗?”
果然,那条船上有人挥动汗衫,喊道:“我们的船进水了,请你们的船靠过来!”
龚伟国苦笑道:“赶一块儿了。弟兄们,跳吧,只能游过去了。”
连长们七嘴八舌地――
“我是游不动了,就让我与船共沉亡吧!”
“这是王山虎给咱们下的套。”
“别说那么多,反正你已经上套了。”
“弟兄们,跳啊!”
连长们纷纷跳入湖里,奋力朝上千米外的对岸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