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中的汉州火车站广场上,各色花伞像雨中拱出了遍地的彩蘑菇;喇叭里传来女播音员的通报声,在雨中湿漉漉地颤动着:“旅客们,北京至汉州的特快旅游列车已经进站,停靠在一号站台。北京至汉州的特快旅游列车已经进站……”
一个颇有几分丽质,佩带少校军衔的女军人撑着把雨伞,穿过车站广场熙熙攘攘的人群,匆匆走向出站口。
她就是K军空降兵研究所研究员方也虹。
方也虹还没到出站口,旅客已像过闸的潮水般涌了出来。她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神情倦怠,戴着副镀镍框眼镜的陆军少校刘放平,拖着个带轮的旅行箱走过来。她迎上前去,瞅瞅他脸色,心疼地说:“放平,还是那毛病?”
刘放平点点头,“认床,躺卧铺上一宿都没合眼。”
方也虹接过旅行箱,“走,赶紧回去补觉。唉,我调北京的事有眉目了吗?”
刘放平说:“两天就通回电话,有眉目我不早告诉你了?”
方也虹满脸不悦地说:“你们设计院办事儿怎么这么拖拉,咱们军的商调函都发过去半年了。”
刘放平一脸苦笑,“半年?跟我一个研究室的梁研究员,你还记得吧?上次你回京探亲我们一起吃过饭。他从少校就开始商调妻子,直到今年年初一家三口才算团聚,可老梁他已经大校两年了。”
方也虹一听就来气,“咦,刘放平,你什么意思嘛?未必我也得等你晋升大校了才能调回北京?”
刘放平忙赔笑,“你瞧,又把话听拧了不是,我是那意思吗?”
“那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反正咱们不能打老梁那样的持久战。我是北京人,爹妈年纪大了需要我照顾,十年八年的我耗得起,可我爹我妈耗不起。”方也虹把旅行箱往地上一扔,“你得答应我,年底之前一定得解决我的调动问题。”
刘放平瞄瞄左右,“咱回家再说行吗?大庭广众的,让人家看这俩当兵的干吗呢。”
方也虹柳眉一挑,“碍不着他们什么事,你先答应我!”
刘放平无奈地说:“好好,我答应你还不成吗?快回家吧,我都饿死了。”
他们的家,其实就是方也虹的女军官单身宿舍,一室一厅一卫,除了挂在客厅落地衣架上的那件铁锈红风衣,没有一丝脂粉气。
方也虹手脚麻利地在隔壁公用厨房里炒了两个菜,一端上茶几,刘放平推了推鼻梁上的镀镍框眼镜,感慨地说:“终于又吃上老婆亲手做的饭了。”
方也虹用筷子戳戳他胸脯,“你要把我调回北京,我顿顿亲手给你做饭吃。”
刘放平笑道:“也虹啊,我可真服你了,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调动上?”
方也虹说:“就是嘛。放平我就是想不通唉,调动的事到底卡在哪儿了?”
刘放平说:“我都跟你报告N遍了,我们设计院在搞机构精简,裁减人员,这当口上要进人,除非是博士后。请问这位女士,你是吗?”
方也虹愤然:“我要是博士后,还用着死气白赖地求你们那破设计院收留?我不管,反正年内我得调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