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东雷神情凝重地注视着电子屏幕,第一机降突击群乘坐的十架中型运输机,正一闪一闪地逼近绊马河。
吴梅扛着摄像机凑上前来,对着罗东雷调整焦距。
罗东雷烦躁地瞪她一眼,小声呵斥:“去去!”
杨昌明一旁忧虑地提醒他:“没有时间了。”
罗东雷提出:“再等五分钟,如果先遣群还不能到达攻击位置,就让第一突击群强行实施机降,你们的意见呢?”
曹百原反对:“我们没有这个应急预案。”
罗东雷面无表情,“气象台也没有沙尘预报。”
曹百原望着杨昌明,小声道:“政委,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先遣群失利还情有可原,因为遭遇了非人力可以抗拒的沙尘暴;倘若第一突击群在没有任何掩护的情况下强行机降,随之遭到机步师自行榴弹炮营的炮火覆盖,我们谁都交代不了。”
罗东雷执拗地说:“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线希望。”
曹百原说:“政委,这是蛮干。”
杨昌明点点头,“蛮干当然不行。东雷,不到万不得已,不走这着险棋。”
曹百原不得不咽回想说的话。
突然扩音器响了,李副营长报告:“大刀,大刀,短剑一号报告,短剑三号齐装满员,推进顺利,正向东山梁子发起攻击。”
罗东雷腾地站起来,“命令短剑一号全速推进,支援短剑三号。给我直接呼叫短剑三号,让他们报告攻击进展。”
通信参谋迅速调准电台频道:“短剑三号,大刀呼叫,报告攻击进展情况!”
扩音器里,王山虎神气抖擞,“短剑三号报告,这帮陆军太不经打,我一个突击就把他们轰跑了,连滚带爬地十几门自行火炮都不要了。东山梁子现在在我手里,正准备构筑防御。”
满大厅的人忍俊不禁。演习开始以来,大厅里的气氛第一次这样轻松。
罗东雷笑骂道:“看来这小子是个能干也能吹的主儿。”他抓起麦克风,“王山虎,我是大刀,你那牛皮等到第一突击群安全机降再吹不迟。你只要给我在东山梁子守上十五分钟,先遣伞降群主力就会赶到,回来我给你们全排请功。”
王山虎喊道:“大刀,大刀,请你现在就准备请功报告,东山梁子我拿得下就守得住。”
罗东雷命令:“王山虎,从现在起,东山梁子坚守情况,你直接向我报告。”
由此直到演习结束,“王山虎”成了使用频率最高的关键词,K军军、师两级机关的许多人都记住了这个挺虎势的名字。
每隔两分钟,罗东雷就会跟他联络一次:“王山虎,先遣群主力已推进到黄水湾,离东山梁子不到一公里。你那里情况怎么样?”
扩音器里,王山虎回答:“报告大刀,情况正常。我把防御重心放在西北角,重点防范机步师增援。”
罗东雷赞扬,“完全正确。”
这时扩音器声音突然中断,隐约听见王山虎在问:“一班长,什么动静?好,我马上就来。”声音复又清晰起来,“大刀,陆军动作很快,一个战车营纠集刚刚溃散的炮兵营,已经反扑上来了……”
罗东雷一惊,“王山虎,坚持住,我呼叫航空兵火力支援你。”
王山虎叫道:“来不及了,我们已经被包围。”
这时的东山梁子上,枪炮声已乱成一锅粥。二十来个伞兵根本无法抵挡十几辆装甲车的四面推进,猛烈的炮火将一排仓促构筑的简易工事炸成了平地。
王山虎用手枪边打边指挥:“撤,快撤!”
退到一个山旮旯前,一个班长喊:“排长,没地方撤了!”
几辆装甲战车逼了上来,黑森森的炮筒直指一排。王山虎弹出子弹打光的手枪弹匣,冲他的伞兵们摆摆手,“得得,按演习规则我们输了,放下武器吧。”
几个着丛林迷彩服,端着冲锋枪的战士跳下战车,簇拥着一位佩少校军衔的指挥员,走到被俘的伞兵们面前。偏偏这时,通信员背上的便携式电台耳机传出呼叫声:“短剑三号,短剑三号,报告反击结果……”
那个陆军少校拿过受话器:“我是北集团军第33机步师战车营童营长,现在由我向你们通报战况:突袭东山梁子的伞兵分队已全部被俘,无一人逃脱,但是我对他们的英勇顽强深怀敬意。通报完毕,谢谢。”
虎师作战室大厅陷入一片静寂。
作战参谋走过来小声报告:“罗副师长,五分钟后第一突击群到达绊马河上空。”
罗东雷不甘心,“政委,战车营如果直接开到洪村高速路上,我们即使占领东山梁子,也无法实施机降。但他们没有,却把机动性很强的战车,作为固定火力配置在射程勉强可及高速公路的东山梁子,这说明机步师过于看重东山梁子的战场价值,对我强行机降毫无心理准备。眼下沙尘风势已减弱到每秒七米,我们出其不意地机降,强行开辟空降场,可以重新夺回战场主动。”他悄悄拽拽曹百原的衣襟,小声嘀咕,“老曹,你要支持我。”
曹百原摇摇头:“冒着自行榴弹炮营的火力机降风险太大,现在东山梁子上又多出了一个战车营,强行机降的风险系数等于加倍了。”他也小声嘀咕说,“老罗,别一条道走到黑了,现在罢手,好歹还有沙尘暴这个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