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遇见神(1)

我把电话挂了。

我的室友,安德烈 象牙,不呼吸免费的空气,只呼吸大麻。

安德烈 象牙,英国人,白种人,苍白如纸的白种人,象牙小时候演过一部电影,《他乡异国》里的小配角,连开口说对白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不知怎么搞的,我竟然记得那张脸。等到开学前,我去UCLA的学生住宿服务中心报到时,我看看象牙,暗暗感到没道理的熟悉,我哪会想到这熟悉感觉并不涉及什么前世记忆,只不过是我看过他小时候演的电影而已。

安德烈 象牙很惊讶我记得那部电影,可是他没兴趣多谈他的童星生涯:“那只是我的嬉皮老妈,出卖孩子,好换取更多上等大麻的犯罪记录之一罢了。”这是他为他演的电影下的注脚。听起来,他们家的习惯就是用大麻当作“度量衡单位”。

安德烈 象牙进的并不是电影制作的研究所,他进的是医学院的药学研究所,研究麻醉药物的。我觉得他这也未免做得太明显了一点。

“安德烈 象牙,你真的是来研究麻醉药的吗?你确定你不是来研究迷幻药的吗?”我问他。

“康永,亏你还是来自神秘璀璨的东方,嬉皮之祖寒山子的故乡,竟然会妄想要分开麻醉药跟迷幻药?麻醉药解放你的痛苦,迷幻药解放你的灵魂。你知不知道东南亚最近走红一种药,是我们药界专门给兽医阉狗时用的麻醉药?万流归宗,没有人是孤岛,分什么麻醉和迷幻药?”

“你的祖国,英国,有悠久的嗑药传统,你又何必跑到加州来研究迷幻药?”我问。

“迷幻药的研究嘛,没错,我们英国算是领导过一点风骚,大小说家赫胥黎写的《众妙之门》,正是研究LSD的老经典……”

“咦?《众妙之门》是那个赫胥黎写的?”

“是啊,就是写《美丽新世界》的赫胥黎写的啊。”

“UCLA电影系出过一号超级摇滚巨星,叫吉姆 摩里逊,不就组过一个乐团,叫做‘众妙之门户’的?”我问。

“正是,就是吉姆 摩里逊向我们英国的赫胥黎大佬致敬,感谢赫胥黎一掌推开了LSD的众妙之门。”

“象牙室友,我们这位吉姆 摩里逊,后来是嗑药嗑到挂的吧?”我问。

“康永,你们东方不是早就了解生命是周而复始的循环吗?摩里逊的摇滚生命,因LSD而始,由LSD而终,不是再合适不过了吗?什么叫‘嗑药嗑到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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