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日,星期六,上午九点四十五分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伊丽莎用一种浓重的南方口音慢吞吞地问她的丈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劳伦斯·范·布伦说,他懒洋洋地躺在圣诞树前面的沙发上。
她看着和他们同住的女管家在收拾满地的包装纸和盒子,那是他们的孩子留下的。“我从感恩节就开始买礼物,他们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就全部撕开了,抢走了战利品,然后跑回房间了。我所有的时间和努力只是为了这无聊的十五分钟。”
“我必须要出去了,”他说。
伊丽莎板着脸说:“今天是圣诞节,拉里,请不要离开,我的家人要来吃晚饭。”
“他们三点之后才来,”他说:“我十点之前就会回来。你知道我没有选择,亲爱的,犯罪不会因为圣诞节而停止。”
他走到楼下的主卧室,脱下睡衣,走进一个巨大的壁橱,挑选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一件阿莫尼茄克和一条灰色的加尔文克莱因宽松裤。他坐在床上,穿上一双古西懒汉鞋。
他下楼的时候,停下来看了看他的妻子,她换了一件紧贴身体的白色纺织衣服。她站在沙发对面的镜子前面,他从镜子里看到了她的脸。伊丽莎的头发是浅金黄色的,因为经过了漂白。她的眼睛就像两颗闪闪发光的蓝宝石。她侧过身,显露出优美的胸部轮廓和臀部曲线,她胸部和臀部的比例恰到好处,在细腰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突出。
当他才十几岁的时候,范·布伦就幻想着将来能娶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女孩。伊丽莎长得无可挑剔,没有一个异性能够看到她而不神魂颠倒的。她是前阿拉巴马小姐,身高五英尺十英寸,就像一座优美的雕像。如果穿上高跟鞋,她比他还要高。而对这一点,他也不在意。
每一个看到他们在一起的男人都流露出嫉妒的表情。他希望今晚与她过一个销魂的夜晚,但又不得不去照料生意。
范·布伦继续往下走,伊丽莎从下面走上来吻了他的嘴唇,“如果我回来晚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我希望我没有嫁给一个中央情报局的密探。”
“我已经告诉过你不要在孩子面前说任何事情,”他对她大声喊,“我有许多敌人,伊丽莎,这个机构里的每个人都有敌人。你希望我们追捕的那些畜牲发现我住在哪里,并屠杀我们的孩子吗?”他的儿子穿着背后贴着蜘蛛侠的服装从楼梯上冲下来,差点儿把他母亲撞倒在地板上。
“你看跑到哪儿去了,冠军,”他大声叫喊,男孩快速地冲到拐角,进了家庭活动室。
伊丽莎陪着丈夫来到通往车库的后门,“你一定在做一件重要的事,亲爱的,”她说着,把手按在他胸口,“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能感觉到你心脏跳得很厉害。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我们已经有几个星期没有做爱了。”她撅起了嘴唇,“我希望我的丈夫回来。”
“我遇到了一些麻烦,”他说着,手抓住了门把手,“如果一切顺利,我们这个周末就会把事情处理完。一旦我从这件事情中摆脱,我会一连二十四小时和你做爱。”
“你发誓,你发誓,”伊丽莎说着,咯咯地笑起来,“我明天要带费利西蒂和扎卡里去动物园。你要知道你并不是唯一必须工作的人。比起把一个八岁和一个三岁的孩子整天关在家里相比,追捕罪犯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
他在她脸上匆匆地吻了一下,走进车库,钻进了他那辆白色的梅塞德斯。伊丽莎多年来一直对他们的富裕生活提出疑问,他解释说,这是为了与高层罪犯打成一片的需要,情报局正力图逮捕他们。一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撒那么多谎而且没有被识破,这真是个奇迹,范·布伦想。他检查了一下车的后视镜,然后将车倒出了车库。
他不断地警告伊丽莎,不要告诉她亲戚、朋友和熟人他是怎样谋生的,否则会把他们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他表面上做的事情是向国外富有的客户提供进口汽车。
他推下一个按钮,然后对着话筒说,“接,利奥。”一分钟以后,一个声音粗暴的男人作出了应答。“但丁在哪儿?”范·布伦大声吼,他的手紧紧抓着方向盘,指甲都变成了白色。
“就站在我身边,”利奥·丹佛斯回答说,他身材高大,体格强壮,又长又脏的金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辫。“他想和你说话。”
“这里冷得像个狗窝,拉里,”但丁抱怨说:“他们甚至不能在他妈的汽车里等,我们到底为什么必须要在圣诞节早上来一个墓地?而且还不得不爬过一堵六英尺高的石头墙。”
“那里安全,傻瓜,”范·布伦说:“你希望警察出现吗?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昨天出现了一条新的线索,我一到就和你谈这件事,我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就到。”
范·布伦把脚踩在汽车的踏板上。从1983年开始就已经没有人在晒迪奥克斯墓地下葬了,给看守人的钱几年前就用完了,最近的房子离这里也有一英里。尤其安全的是,石头墙挡住了游客,使他们无法把车开进去。这对他来说真是一个完美的地方。
“他们今天一定有个葬礼,”但丁说,在范·布伦前他只好闲聊。他歪着头看着几英尺外一个开放的墓穴。“谁会希望埋在这个鬼地方?他们连杂草都不除。”
“我看到你了,”利奥说,他看到了上面山上范·布伦的车灯亮了,就迅速地走到但丁的前面,挡住了他的视线。但丁·吉尔比阿迪今年四十七岁,以前曾是冈比诺犯罪家族的成员。联邦调查局追捕他们的时候,他逃到了洛杉矶,想在那里躲过追捕。他肌肉鼓起,满脸麻子,看上去几天没有刮脸了,浓密的黑发凌乱不堪。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跑步服,把手里的香烟又吸了一口,然后把它扔在地上,用运动鞋踩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