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云恭恭敬敬地给他沏了杯茶,谦卑地说:“兰主任,今天没什么别的事。就是请您出来坐坐。您是办公室的元老,早就想向您请教机关工作的经验,能不能指点一二?”
兰泽国喝了口茶,琢磨着:时青云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不会!我就只对李主任和两个亲信讲过,应该不会告诉他的。从他的态度看,好像还诚恳。于是,故作谦虚地说:“我是在机关混日子,哪有经验可谈。再说,搞后勤的不是与房子打交道,就是搞接待服务,与秘书工作风牛马不相及,没有什么好谈的。”
时青云恭敬地给兰泽国添上茶,说:“您老可别谦虚。我们这些后辈啊,全靠你们带路和栽培呀。我工作上的不足,还请您多包涵、多批评!”
兰泽国又想到自己背地里说的坏话,心里咯噔一下,卖起好来,说:“大家对你的反映很好。李主任在会上对你的表扬,是我与他共同研究的意见。”
时青云心里清楚,与兰泽国是谈不出什么正经事来的,请他出来不过是疏通一下关系联络感情而已。于是转移话题,就只谈家常、个人爱好、橘城市的景点等。
这次约会兰泽国虽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对时青云的看法,但态度还是变了很多,能够热情相处,背地里的闲话也少了。
接近年关。一天晚上,时青云与唐雅卿商量:“快过年了,我想密切一下与领导、同事的关系。咱们划算一下怎么开支。”
凡是关系到时青云前程的事,唐雅卿历来是支持的。对他逢年过节倾其所有去请客送礼,在乡政府时就习以为常。她毫不迟疑地说:“你怎么开支都行,只要用在正道上。”
“你那里还有多少钱?”
“你这个月的工资,加上去年乡政府发给你的奖金一共两千五百元,一分也没用。我想留下两百元给妈妈和婷婷买件衣服,其他的你统统拿去吧。”见时青云眉头紧皱欲言又止,她接着说,“如果开支不过来,那两百元就不留了。”
“不,不。”时青云摇着头说:“妈妈和婷婷也应该添置新衣服了,在城里穿得太破旧人家看不起。再说,也不是缺两百元的问题。同事好办,把家里留着过春节的两只羊宰了分给大家,但区领导、政府办正副主任,必须登门拜节。一人送两条芙蓉王的烟、两瓶五星开口笑酒,就要八九百。这是最低档的礼品。那点钱只够送两人。我想,我想……”
“吞吞吐吐干什么?有话就直说。”
“我知道你是贤内助,只是感到对不起你,自己也舍不得。”时青云难为情地说:“我想把那对结婚戒指卖了,等到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再补上。好不好?”
唐雅卿默默地起身去卧室,打开衣柜翻出那两枚戒指,放在掌心里紧紧地攥着。这是他俩的定情物,也是她托付终身的见证,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卖它呀!结婚十周年再补上?即使补起来也有一个疤啊!何况它们的意义各不相同,能补上吗?她想把戒指放回去,犹豫一会儿,朝客厅望望,想到当初报考区秘书送礼时,时青云宁愿拿出给老娘买棺材的钱都没有提出卖结婚戒指,看来他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才咬着牙提出来的。她将手缩回,站在衣柜前,把自己的那枚套在左手中指上,右手拿着另一枚,走到时青云身边,说:“你也戴一下,我们还只戴了那一次。”她说着眼泪已溢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