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云想，石莹和汤晓明都说李文敏为人不错，看来是自己小肚鸡肠，从门缝里看人。其实，他也没有与我过不去，讲话态度也诚恳，不过是修改了慰问信而已。汤晓明讲得有理，很可能是文风不对他的胃口。自己应该谦逊、大度点，努力去适应领导。这么一想，时青云的情绪好转了，说：“你几句话说得我茅塞顿开。”
这会儿，时青云才真正感觉到杯中茶散发出一股郁郁清香。他忍不住又抿了一口，咂吧咂吧嘴唇，说：“这是什么茶？入口微苦，之后甘甜清爽。”
“云雾茶，这是茶之上品。据说茶树生长在深山密林的低洼处，终年云雾缠绕，不见阳光。朋友送来后一直舍不得喝。”
两人边饮边聊在部队喝“功夫茶”的情景。过了一会儿，时青云说：“你在机关工作多年，阅历丰富，给我传授传授经验。”
汤晓明笑着说：“我哪有经验可谈。机关工作虽然没有乡里那么繁杂，但要求高，特别是文字方面把关很严。材料脱稿，先交给有关人员研究，提出修改意见；改好了呈送领导审阅后，可能还得修改，有的反复好几次。”他见时青云听得认真，接着说，“机关工作分工很细，各自独当一面，你写的材料，别人一般不会给你执笔修改，领导就更不用讲了。李文敏是看你刚来，才亲自动笔修改，否则，早打回去重写了。”
“我理解了。哎，区机关干部好像互相不大往来，上班各干各的，下班各回各家。”时青云说。
汤晓明又去沏了一壶茶，一人斟满一盅，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说：“机关干部上班在一起闲聊少，主要是因为工作的独立性和任务重。清闲时也喜欢在一起瞎聊。当然也有清高、不合群的人。你初来乍到，要多做事少说话，多观察少评论，注意搞好上下级和同事之间的关系……”
时青云说了被冷遇漠视，尤其是遭兰泽国讥讽、羞辱的事情。
汤晓明安慰道：“这不奇怪。近些年来，机关有一种很不正常的现象，对新来的干部总要疑惑地看几眼，猜想他的后台是谁，有的风言风语，冷眼漠视；有的则甜言蜜语，讨好巴结。领导态度也各不相同，有想控制摆布他的，有想试探他的才干的。后一种人，当看出他无才无能无为时，就会蔑视他。当知道他有才干时又有不同的心态：有嫉贤妒能的，因为怕危及自身的位置，会千方百计地压制、排挤他，使他抬不起头来。当然也有喜欢贤才的领导，会器重他。这就看各人的运气了。我的态度是不在乎别人怎么对待我，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感到官不是那么好做的，对当官也就看得比较淡。你看到做官的苦楚没有？上面关系不处理好没人用你，同僚关系不处理好没人帮你，下面关系不处理好没人服你。当领导的还得考虑‘民意测验’，经选举产生的更得考虑选票。你一心为公，坚持原则，被你得罪过的人就不会投你的票。因此，平日里就要处事圆滑，人缘关系好，与上上下下混得兄弟似的。你说单就处理这方方面面的关系要费多少精力，耗多少时间，有多累？”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今天受益匪浅，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帮助和指点。”时青云站起来走到书架前，看着满满一柜子书，说：“嗬！晓明你还真藏了一些好书。”他顺手取出《官场现形记》翻了翻：“这本书借给我看一看。”
汤晓明笑着说：“这是一本描写晚清时期官场情态的小说。你认真读读，也许会有点收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