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九三九年敌后之行(8)

大半年安居无扰的省政府,和高度繁荣的小乡镇,我将赶到几天就被敌机炸完。因为敌人一面从四外分进合击(见前),一面从顶上来轰炸。省政府亦只有实行游击,多数人员均行解散。所谓各时情形不同,此又一证明。还有我前叙由鲁南返回鲁西,全不是初时经过景象,亦证明此意。

试再以鲁西与冀南比较。鲁西前以聊城为中心,是范故专员筑先领导抗敌地带。冀南以濮阳为中心,是丁专员树本领导抗敌地带。两地接壤,风土相似;范、丁二公又都是守土未退的专员,以抗敌齐名。而以我经过时所见,却完全不同。我经过时,范公已殉国成仁。虽有其参谋长继任,部下多分散。有的投八路,有的改编省保安旅。而多数扰民极凶(见后)。丁专员所部极整齐,实力有两万人。人数少于范部,而魄力雄厚过之。因范公自己没有基本队伍,都从收编散兵游匪而来,致有三十几个司令之多。范公在时,尚能于扰民中抗敌;范公故后,只扰民不复抗敌。丁君则先任濮阳县长两年,得当地人曹君(黄埔军校毕业)之助,从训练干部,到自己成军。其结果当然大不同。地方秩序极佳,人民虽亦非常苦(负担太重),而却是有条有理的苦。

丁氏在抗敌工作上,有两点极有名的表见:一是改变地形。平原地带,敌军汽车骑兵运动迅速,最无法应付。于是将所有道路全掘成沟,宽五尺,深七尺,即以沟为路。此使敌骑敌车皆发生极大困难。我经过时,虽毁于大雨,仍然大致可见。又一是空室清野,古语坚壁清野,今我壁不能坚。敌人将至,则城内人民悉行撤退,一物亦不留。敌人到时,因无从井取水之具,以致饮水不得。于是敌人到濮阳两日自去。我经过时,敌人退去不过一个月之事也。——但现在的濮阳,一切皆非了。

河北省大致均在八路军势力范围,只有丁氏当时独立一隅;到二十九年(1940年)亦站不住了。据我们所知各地方抗敌之初,各党派多不分彼此;后来便分裂不相容。又保持中立,不落一偏的想头为多数人所有。但结果都不能保持。丁氏在冀南,亦其一例。就整个抗敌大前提来说,这都是削弱自己力量,极可痛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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