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写的那些信的内容我都记得。你说起你的班主任,你说过你的舍友,你说起参加过的社团,你说起第一次参加校园舞会,交了第一位男朋友……”他一连说了多件雪儿当年信中的校园生活事件,这些事承载了雪儿许多欢乐的回忆,她都记得很清楚。
“但是,你也打过电话回来,一共只有两次。其中一次,你说专业课的一位男讲师是个大色狼,总是想约你出去吃饭,你不答应,他就在课堂上老是点你回答问题。你不想上他的课,结常逃课。期末考试,你明明考得不错,他硬是让你不及格。那课程有5个学分,每个学分200元,若要补考就得交1000元,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是,我从你的声音中听不到一丝焦虑,你甚至很得意。你很快就告诉我,上次在舞会认识的那个男孩子非常痴恋你,他把电脑贱卖了帮你交了钱,而且被你哭哭啼啼的样子弄得心乱如麻。他恨死了那个男讲师,趁那个男讲师穿过树林的时候,绊倒他的自行车,抽起水管朝他猛打,结果把他打成了二级残废。而这个男孩子触犯刑法,被判了刑,可是被问起打人的原因,这男孩子只字不曾提到你,只说:‘他该打。’”
葛老叹口气,说:“你不知道,我听到这件事后吓得要死,你怎么变得那么可怕?暑假你好不容易回家一次,我连忙追问你那男孩子的消息,而你却几乎忘记了他,只告诉我他好像是三年有期徒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你如此死心塌地,你神秘地告诉我,你和他其实仅仅只有一夜……”说到这里,他似乎难过得说不下去。
他说的都是事实,许多事情她只和妈妈说过。除此之外,再无知情人。她看他说话的表情,越来越觉得和妈妈相像了,难道他真的被妈妈的鬼魂附体?一阵风吹来,凉飕飕的,雪儿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四、再来一次
“这种愚弄别人的事情,你做过不少,害得不少人断送了前程。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变得那么可怕?你小时候可是一个很乖、很讨人喜欢的孩子啊!”葛老神情痛苦,似乎想起了极度不愿想起的事情,“后来我终于明白,你的一切变化都是源自于十年前那个火红的中秋节,那一年你才19岁,可是你却杀死了你的继父杨勇……”
“不要提那个老混蛋,他是该死的!”雪儿咬牙切齿地说。她当然不会忘记十年前的那个中秋节,那天她已经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母亲也东拼西凑给她攒够了学费。正当雪儿以为可以欢天喜地奔向神圣的大学殿堂的时候,那个混账的继父杨勇回来了。这人整天在外面鬼混,嗜赌成性,输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和一切值钱的东西。他经常将母亲绑起来欺负,也常常殴打年幼的雪儿,有一次喝得醉醺醺的,将罪恶的黑手伸向了雪儿……这次,他照例殴打了母亲和雪儿,还把雪儿准备用来交学费的钱抢走。当晚,雪儿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铁锹击打他的后脑,把他击晕。然后,她威胁着母亲,用麻包袋裹住杨勇拖到郊外的水塔里。那水塔里面堆满茅草,她将麻包袋塞进草堆,点起一把火,整个水塔顿时被熊熊的烈火包围。她拖着吓得面容失色的母亲飞快逃离现场,所有人都过中秋去了,没人发现她们。水塔上方的天空被染得火红火红……
“不是的。”葛老心痛地说,“从那一次,你的性格就像那火光一样扭曲了,你变得工于心计,不择手段。到后来,你为了追求富家子弟陈大伟,假装因他而流产,使他心生内疚而娶了你。其实,你肚子里的小孩,并不是他的……”
“别说了!”雪儿无法辩驳,这些事情确实只有她母亲知道,她深深地被眼前这个幽灵般的老人迷惑了。
忽然之间,走廊里传来一声小孩的尖叫。
她大惊,是聪聪的声音!她跑到客房,却找不到大伟和聪聪的踪影。她不断地叫丈夫和孩子的名字,却听不见他们的回应。她奔回书房,却发现葛老也不见了。甚至整个庄园的佣人都消失了,所有灯光都熄灭了。
幽暗的夜里,寂静无声。
“妈!妈──”她想起葛老,气喘吁吁地大叫着这个逝去的称呼。庄园西北角的一间平屋忽然亮起了幽幽的灯光,灯光红红的,就像是火焰。
她快步跑了过去,平房只有三十平方米左右,里面摆满了汽油、硫磺、棉花、海绵、布料、碎木以及烟花爆竹等各种各样的易燃物品,葛老手里拿着一根蜡烛,独自站在房子里面。他向雪儿悠悠地招手,雪儿跌跌撞撞地进了房子。
房子四面都是密封的墙壁,只有一扇铁门。天花板上装着幻灯片的镭射装置,葛老一按遥控,墙壁上顿时现出一幅影像,只见大伟和聪聪被绑在一堵墙上,他们不停张口大喊。雪儿听不见他们喊了什么,可是从幻灯模糊的影像中也可以看出他们充满了恐惧。
葛老似笑非笑地说:“你终于肯认我了!”
“妈!求你放了他们!我爱他们,我爱他们!”雪儿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救赎吧,孩子。”葛老怜爱地抚摸着雪儿的头,“你的罪恶源于那个火红的夜晚,今天结束在同样火红的夜晚,只有这样你才可以解脱。”
“也就是我死了,他们就可以得救了,是吧?”雪儿抹干眼泪,抬头看着葛老。
“是的,孩子。”
“好吧。”雪儿平静地坐在地上。
葛老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把蜡烛放在地上,转身便冲铁门走去。正当他准备走出铁门的时候,雪儿忽然跳了起来,扣住葛老的脖子用力往后一拽,葛老整个人摔进了那堆易燃物品中!
她捡起蜡烛,砰的一声反锁了铁门,将葛老锁在里面。铁门上有个圆孔,可以透过圆孔看到葛老正在焦躁恐慌地发抖。她哈哈大笑,尖声冲着屋内大吼:“你不是要我相信你是鬼魂吗?好啊,既然你是鬼魂,你一定有本事出来!”
“不,雪儿,你放过我,我不是葛老!”他忽然往脸上一扯,露出一张满是烧伤瘢痕的脸来,“雪儿,是我,我是你继父杨勇!”
雪儿打个冷颤,颤声道:“你还没死?怎么可能?”
杨勇道:“是的。说来算我命大,当时我被GPS中的G组织的人救了。”
雪儿叫道:“你既然没死,为什么回来装神弄鬼要把我往死里逼?”
杨勇嗫嚅地说:“当时我虽然没死,但身上90%的表皮组织都被烧坏了,所以我恨死了你们母女。我求G老人给我一个复仇的机会,他同意了,想来他对一个只有19岁的女孩子就有如此狠辣的心肠感兴趣。他拿出一叠牌,每张牌上面都写着一个G字开头的英文单词,他要我抽一张。我抽了一张后,见上面写着‘Ghost’。”
“Ghost?”雪儿皱眉。
“G老人答应帮助我复仇,但必须体现他的风格,他的风格据说是神秘。GPS这三大高手各有各的行事风格。抽了牌之后,他要我按照牌上名词暗示的方式设计一个局来报复你,而他可以为我源源不断地提供相应的人力和财力。像侵入你的电脑、跟踪你的孩子、杀死李强等等,都是他们帮我的。”
“Ghost暗示什么方式?”
“Ghost是鬼魂的意思。一个人做了亏心事,无论他是否承认,都会心中有愧。‘愧’这个字,由一个心字和一个鬼字组成,可见‘所谓鬼魂,只在人心’。心中有愧的人,必定疑神疑鬼,极容易相信世上有鬼。所以我‘制造’你母亲的鬼魂回来,引渡你自我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