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野明美手上拿着一把剔骨刀,正切割着一个人的咽喉,那人正是侯入将!侯入将兀自睁大着一双愤怒的眼睛,他或许至死也没有明白,杀他的是冒牌的孽海花!
孙铭堂心中纠结,若非自己,侯入将也不会落到这般凄惨的下场,当下他将枪口从棺材缝里伸出去,开了一枪。
子弹正中宫野明美握着剔骨刀的右手,她惨叫了一声,刀脱手跌落在泥潭中。
孙铭堂猛地掀开棺材盖,将枪口对着宫野明美,用日语怒声道:“我就是第五个,但你杀不了!”
他上前伸手揪住女人的鬓角,猛地一扯,随着一张人皮面具的撕落,一张美丽的女人脸庞呈现在火光中!
“果然一直是你在作怪,宫野明美!你先在上海杀了张大全一家,从他口中得知了孽海花的消息,又潜到北京,杀了孽海花!”孙铭堂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杀人女魔头,眼中血丝纠结,“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你没有杀孽海花的全家,而是剥下他的人皮,带走了他的化妆工具,冒充成孽海花的样子,要灭侯入将的门!侯入将入狱后,你见杀他不成,又回到上海,靠着日本商会的庇荫,找到王四川的藏身之地,然后将其灭门!我很想知道,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宫野明美那张美丽如樱花的脸扭曲了,嘶声说道:“姓孙的,我低估了你,恨只恨我太贪心,一心想跟踪你,要将‘屠樱小组’尽数除掉,为我义父报仇雪恨,为天皇效忠!”
孙铭堂冷冷道:“我在上海日本商会处从你的情人口中打听到,你们是在‘爱马社’认识的!我早该知道,你与‘爱马社’的成员高月保有所关联!原来他是你义父!”
宫野明美咬牙道:“不错!义父被刺之时,我正在特高科接受严酷的训练,便宜了你们这群支那狗,多活了十年!”
孙铭堂看了一眼侯入将咽喉处的血痕,想起上海外滩那一具具尸体,忽道:“宫野明美,你凶残的杀人手法令人发指!你为什么要将死者开膛破肚,拉出肠子后又用鱼线缝补?在死者腹部绣上樱花,你是在报复我们杀了你的义父——拉脱维亚之樱?”
宫野明美惨然一笑:“在义父收养我之前,我是个生活在大阪渔村的穷丫头,靠着捡垃圾为生!珍珠港事件后不久,美国人为了报复,秘密轰炸大阪,我的父母都被炸死了!他们死的时候,肚子破开了,露出了肠子!我亲手为父母收尸,将他们的肠子折叠得整整齐齐,又用鱼线将他们的肚子缝上!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以后杀了仇人,一定将他们开膛破肚——父母都在天国看着呢!哈哈,我渐渐地开膛上瘾了!”她眼中笑出了泪,那笑声不像是人发出的。
孙铭堂怒极,将她用侯入将的皮带拴住。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他又划了根火柴,点燃一根烟,问道:“在杀了张大全后,你还几次去过他的船房!王四川死后,你也翻箱倒柜的,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哼,我不过是想重温杀人现场,体会复仇的快感罢了!没想到的是,居然把你引了出来,天皇助我啊!那天傍晚,只恨我没有把握住最佳时机,白白浪费了一匹白马!至于我翻箱倒柜,不过是想找到‘屠樱小组’其他成员的信息!在张大全的船房中,我就曾在床板里寻到一封王四川寄给他的信,我便是通过上面的地址寻到王四川,把他全家结果了!”宫野明美嘴角上扬,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洞穴顶上不时滴下冰冷的水珠,孙铭堂手中的香烟抽了几口便熄灭了。他长叹一声道:“我本想引你上钩,在孽海花的老家将你擒获!想不到……这代价太大了!”他抓了一把泥,放在鼻头下嗅了嗅,“这里的土不是新翻的,看来你为了追杀孽海花煞费苦心啊!”
宫野明美挣扎了一下,说道:“姓孙的,只要再多一天时间,你也活不成!你知道头顶是哪里吗?便是孽狗的四合院!半年前,为了杀他,我雇了一群盗墓贼帮我挖洞,直接挖到了孽狗的四合院下面,晚上趁他睡觉,手起刀落!为了做记号,我在墓碑上刻了字,把他的尸体装进了棺材!想不到半年后,这个洞穴又派上了用场!如果不是你们有人守夜,我早将你们一个个杀干净了!”
一股阴森的寒风不知从哪里刮进洞穴,孙铭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为了复仇不惜为魔的怪物。他冷冷地盯着宫野明美那张死鱼白的脸,说道:“现在等待你的,是死亡!”
宫野明美“嘎嘎”笑了起来,叫道:“天皇才能叛我死刑,你们这些支那狗,休想!”
孙铭堂捕捉到她的口风,肃然道:“你是天皇派来的?”
宫野明美却道:“天皇当然想如此,但我的复仇与天皇无关!”话音刚落,她的脖子一哽,吐出一团血糊糊的东西。
那团东西在泥土中跳跃了几下,却是大半截舌头!
孙铭堂忙背起宫野明美,踏着泥梯而上,等到回到了孽海花的房中,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双目兀自圆睁着,愤怒地看着一切。
墙壁上悬着孽海花的剧照,也与她对视着,表情冷漠。
孙铭堂俯下身,将宫野明美瞪大的眼睛合上。外面下起了雨,看着昏暗中已经织成密网的雨丝风片,他想起战争年代潜伏的日子,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比宫野明美杀死的少啊。
幸而,和平年代已经来临;幸而,他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