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孩子上幼儿园让我的经历基本可以概括为: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哭喊声。周一早上团团哭,把本来心情不错的圆圆也搅和哭了,周二圆圆哭,其惨状把团团也连带陪着落泪,周三团团哭,圆圆十分够意思地陪着哭,周四圆圆唱主打哭,团团跟着伴哭,周五,团团和圆圆一起二重哭!我一个星期的早上基本没好!
好不容易把孩子们送到幼儿园,我满头大汗地刚跑到单位,部长就找我单独谈话了。
“你早就该再提一格了,为啥总也提不上去?写了三年的思想汇报为啥入不了党?你考虑过没有,是什么原因?工作态度再好质量再高再认真负责,你能保证一年,不!一个月的全勤吗?我说你们家就不能有个老人帮你处理一下家事吗?你这不是自毁前途吗!我都替你着急!”
我苦笑着说:“老公经常出差要挣钱养家,求我妈来帮忙,她说她能累出心脏病,求我婆婆来接送孩子,她说她可能要得脑血栓。一提帮忙就要出人命,两条老命呀!您让我怎么办?”
“瞧瞧你们家这几个老人还有这几个孩子是怎么凑合的!简直是绝配!”我把部长当时就气乐了。
还好,我没有在孩子们的哭喊声中疯掉,也没有在狼狈不堪的生活中死去,因为有更严峻的课题需要我必须像黄继光堵枪眼一样冲上去。在上幼儿园的头三个月里,孩子们发烧咳嗽拉肚红眼病肠胃感冒鼻窦炎中耳炎气管炎肺炎,短短90天里,只有三天没吃过药,每人累计奖励70个吊瓶,从头到脚的病,成串成串地袭击过来,我都不知先治哪个好了,由于孩子们上的是蒙氏教学班,老师说最好不要拉课,而且上幼儿园适应初期也不要中途休息,否则前面的努力等于白费。于是白天带药上幼儿园,晚上打吊瓶的生活就这样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帷幕,大圣出差没回来,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还没到下班时间,我就满脸是笑地求同志们掩护我,和经理及记考勤的劳资员捉迷藏,千方百计地想准时到幼儿园接孩子们,经常是风风火火地给孩子换好衣服,抓起一个就往医院跑,保姆周姐会拖着另一个孩子边追边喊:“错了错了!今天是圆圆病重打针,你领的是团团!”过了些日子还是这个时候,我急急忙忙地拎着圆圆就往外走,还是周姐冲过来追我,“圆圆打5个吊瓶昨天见好了,不是说今天只给团团打最后一针吗!”又过了些日子,晚上我去接孩子,这回仔细核对了孩子的面孔,刚要往外走,周姐就在后面追上来,“等等我!早上你说过,今天团团和圆圆都要打针吗!你怎么就带一个走了?”我不是粗心,我是着急呀,因为多年泡在医院带孩子看病的经历告诉我,晚上四点半是医院大夫护士们白班和夜班交接的时候,如果能提前十分钟赶到医院,就是赶在白班医护人员没下班时打上吊瓶,才能保证我们晚上8点多就能离开医院回家,否则就要在医护人员交接班时等待,在她们清点物品时等待,还要面对随后赶来的一大帮从幼儿园和学校出来的其他患儿和正点下班的孩子家长们,于是就要和大队人马挤在一起,在挂号看病交款取药注射处疯狂地,无止无休地排队,连上厕所也要排队。扎上针可能没有座位,你就得带孩子站着,可能挂吊瓶的挂钩要用完,你就要左手拉着孩子右手举着。那宝贵的十分钟要是抢不出来,你就得面临长达几个小时的孩子们心烦意乱地折磨你。那宝贵的十分钟呀,我也有抢不出来的时候,只能无数次抱着睡觉的孩子打针,打完针还要和保姆背着她俩到夜里十一点才爬回家。对了!我还要付保姆加班费,于是惊叹,时间就是金钱!这一点咱深有体会!
今天我抢到了那个美丽的十分钟,孩子们一进医院脸色就多云转晴了,有说有笑好不热闹,看来对她们来说上医院打针的确比上幼儿园幸福,团团幸灾乐祸地说:“你看那小哥都长那么高了,打针还哭呢!多羞呀!”“他哭出来的鼻涕都流进嘴巴里了,真脏!”圆圆在一旁还不断补充。
说也奇怪,两个孩子像商量好似的,从三岁开始打针一律不哭了,任凭护士一针扎不上再来一针,而且还笑嘻嘻地看着护士们拿着针尖在自己手上的血管里游走寻找,那种平静坦然好像在扎别人的手!于是看着别人家四五个大人冲上去按一个哭喊挣扎的孩子扎针,我告诉我自己这个多年练就的动作,从今天开始可以不用再练了!
“妈妈,护士阿姨在喊我的名字,轮到我打针了!”
圆圆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于是我收起了耳朵上的MP3带着孩子走进处置室。“你按着点孩子的胳膊呀!”护士显然对嚼着口香糖还东张西望地我这个妈咪十分不解。
“没事!我们家这两个打针都不怕,也都不哭!”我自豪地提高了说话音量,迎着身后排队的家长们羡慕的目光,此刻我在幼儿园里丧失已久的自尊竟在医院里找回来了,我挺直了腰,扬起了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保持镇静别笑出声来,让人看不到的内心里只有一个字:爽!
“妈妈把吊瓶举起来吧,我扎完了!举高点,别回血了!”
“OK!”
“妈妈,给我的吊瓶调调速度,别打太快了,大夫说这个药打快了刺激血管。”
“OK!”
把孩子们安顿在观察室里的座位上看动画片,于是我和保姆闲得就不知道干点什么好了,就有这样一幅和医院不太协调的画面展现在其他痛苦不堪的孩子妈妈面前:一个多半是受过刺激的妈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地打扮,摇头晃脑地听着MP3,和她的两个孩子一起一人一包地大嚼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