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木二(1)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移动了十元硬币?是榻榻米倾斜了吗?或者是屋子本身不是水平的?但是不管哪一种假设,都一一遭到否定,最后留下来的,就只有“某个看不见的人回答了我的问题”这种荒诞的可能性。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即使这么怀疑,但感觉心中有一隅还是无法完全否定它。要是我就这样忘了狐狗狸大仙的事,像之前一样认为它只是一种游戏,我的未来估计会与现在不同吧?

但是,我当时只是个少年。关于把手指放上十元硬币时的异样紧张感和硬币不可思议的移动现象,愈是不去思考它,意识就愈是在不知不觉中往那里倾斜。在学校做算术时,或者是走在田间小径上时,一回过神来,我脑中想的总是狐狗狸大仙。

是人家说的愈怕愈想看吗?第一次玩狐狗狸大仙之后,过了不知道多少天,我怀着一丝不安与期待,开始了第二次的狐狗狸大仙游戏。

像上次一样,我把十元硬币放在写有五十音的平假名和“是”、“不是”的纸张上。食指一放上硬币,和那时相同的骇人压迫感便充满整个房间。原本存在的一切声音都被吸到某处去,房间摇身一变,化为无声的极致。

身体一无法动弹,我立刻感到身边有什么东西出现,但却无法回头。但是那个东西的气息时远时近,有时好像还会“呼”地朝我的脖子吹气。

我在按住十元硬币的手指上稍微使力。我以为自己把它压在手指正下方,但是硬币却仿佛在冰上滑行一般,开始左右移动了。

“……有谁在吗?”

我这么发问,硬币移动的速度便徐徐慢了下来,在一个地方静止。那里写着“是”的文字。

果然有什么东西在。我一切的感官已无视常识,想要承认那个东西的存在了。

“你是,谁?”

十元硬币似乎稍显犹豫,但依然一个一个地选出字来。一开始是“SA”,接着是“NA”,最后是“E”,然后停止了。

“早苗”,我把它变换成这个汉字,是女人吗?“你的名字叫早苗吗?”

“是”。早苗用看不见的手挪动十元硬币,把它移动到这个字上面。

说起我当时的心情,究竟该如何表达才好呢?畏惧、惊愕、恐怖,就好像这些情绪刹那间同时涌了上来,从手指贯穿到背脊。我想,这恐怕就是感动吧。

后来,我开始通过狐狗狸大仙游戏,时时享受与早苗的对话。

“早苗,明天会是晴天吗?”

我在无声的世界里,对一定就在我身边的早苗发问。她移动十元硬币,一个一个地选着字。

“晴天”。顿了一下之后,她继续说下去,“你在想如果明天下雨就可以不用赛跑了对吧”。

就像早苗说的,隔天是个大晴天。她所说的这类预言百发百中,她可能有一点预知未来的能力吧。话虽如此,我所问的事,几乎都只是明天的天气、风向、温度之类的问题。每当知道她的预言说中了,我就感到惊奇、愉快无比。

“早苗的天气预报今天也说中了哦。”

“哎呀这样啊”。

早苗高兴地这么回答。虽然只是十元硬币在选取字母,我却隐约知道她似乎在高兴。不只是这样。早苗感受到的些微困惑、一点点的兴奋,似乎也全部传达给我了。

“木岛老师是不是讨厌我啊?”

“都是因为你不写作业啊”。

“就算是这样,也用不着打人吧?”

“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也曾在学校和朋友一起玩过狐狗狸大仙游戏,但是却没有自己一个人在家玩的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在学校时,早苗既不会来,十元硬币也不会带着不可思议的意志在纸上滑动。即使如此,大家似乎还是玩得很尽兴,这让我感到失望。我觉得这根本就是小孩子的游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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