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身体决定爱情(1)

从世界到身体,再从身体到世界

大清早,G出差回来发来了短信:到巴黎了,天下小雨,你好吗?小丫头,想我了吗?

链链睡眼惺忪地打开手机,一下子精神起来。她伸手拨开头顶的窗帘,外面的空气一派清新。G穿西装上衣、牛仔裤的身影马上占据了她的脑海,那情人般期待的感觉烟雾一样扩散开来。她回了短信:我刚起床,你回来了真好。

这个白天链链不用工作,这让等待变得更漫长。她来到密特朗图书馆翻阅里面的图书。链链想查阅一九六八年那场革命,书中的黑白图片揪起了她对年轻激情的赞赏与觉悟,她在书堆里拼命嗅着那个遥远年代的气息,年轻人跳跃和吼叫的疯狂街头,全副武装的警察带着防毒面罩,像那个年代的标志性道具。她现在就读的索邦大学的校址,以及环绕旁边的拉丁区,正是当年那场革命的根据地,学生游行最终引发以雷诺汽车厂的(删除)工人为首的全法国工人的罢工。时空一下子在眼前错乱交叉起来,像电影片段的组合。整个下午,她好像摔进了海绵垫蓬松的包裹里,最后终于拍拍土站起来,卡若琳恍惚间站到她面前说,地平线远处亮起过光芒,我的年轻时代,多美好。是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如她那样幸运。链链揉了揉发胀的眼睛。

走出图书馆长长的电梯出口,有个巨大的广场,四角是四座高大对称的玻璃建筑,唯美而独立。广场上迎面来的高大的男人,长风衣上,流淌着雨季冷静的线条,无辜的脸,有水迹,你担心他着凉。“有史以来头一遭,革命不只为面包,还为蔷薇,”链链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重复着那句话。她迎上前去:“你好吗?G,好像你去埃及去了很久。”两颊吻了又吻。G轻轻扶着她的肩,假装得意地说:“啊,你这样感觉就对了,看来你想我了”。链链的心里透明得没有任何抵抗。远处冷飕飕的街,和像听话的小狗一样伫立在雨中的灰色楼群,是老欧洲无可挑剔的优雅。没有伞,只能淋雨,她喜欢这样的巴黎,干净、隐蔽,想要多少自由都给你。

G带她去了七区街道上的老式法餐厅。那里有G熟识的餐馆老板和他每次寄存在里面的没喝完的威士忌酒。他们坐在里面靠墙的位置,暖洋洋的灯光,照着链链红色明亮的嘴唇。墙上有很多陈年的物件引起了链链的好奇,G就耐心给她讲解那些六十年代明星们的照片和他们常常光临这家老店时常坐的位子。链链看着他饱满的气色和举餐叉时讲究细致的动作,那第一晚约会时的发麻的感觉又飘飘忽忽地回来了。

他们晚饭后回了G的住处。从地下车库直接进了电梯,G揽过链链轻轻吻了额头,他说真高兴又见到你了,两个人拥吻的身影一直从底层旋转到了顶层。等待G用钥匙开门的几分钟显得极其漫长。进了房间,那个长长的客厅仍然宽大无比,链链走过去开了窗,放进些新鲜空气。好像这是她有义务去做的非常重要而自然的事情。

然而,一切并没有按照链链想象的章节发生,G并没有深情款款地把她吻住,然后慢慢脱去她的衣服。G把公文包放在一旁,脱去淋雨的大衣挂好在架子上,然后习惯地开了电视,拉着链链的手看起了新闻。电视里唠唠叨叨的主持人不知在讲些什么一惊一乍的新闻,链链真希望今晚的电视节目全部临时取消,电视上宣布全城百姓马上睡觉。然而没有,G认真地听了有半个钟头,然后就去洗漱了。

链链坐到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她眼前的一本汽车杂志,G平静的、好像他们已经是多年夫妻的表情令她深感意外,这离她对恋人的想象实在相距甚远,浪漫法国人的情调怎么在他身上完全没有体现?

洗漱以后两个人就都靠在卧室的床上。床头只开一盏壁灯,安静无比。G翻出他周末要去参加的高尔夫球比赛的日程表,漫不经心地研究着,不时琢磨一下自己挥杆的手势。链链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看她手里的这本汽车杂志,那上面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些汽车照片,灰的、黑的,还是灰的,这本杂志太难为她了,她还不会开车。

夜里十一点,G困了,他过来轻轻吻了链链说:“我先睡了,早上坐飞机有点累,你也早点睡。”他翻过身去,拉好了被子。链链失望地看着他入睡,他裸身只穿一件宽大T恤的背影引发了链链的无限冲动,她在后面抱抱他,然后挨着他慢慢躺下,链链听到自己身体里的波涛哗哗地涨潮,又退潮,再重新涨潮,她丝毫没有睡意,只好无助地睁着眼睛等着困意自己降临。来搭救她。

连着两个晚上,他们都没有发生任何床第故事。失了音的节奏让链链开始困惑她和G的确切关系,甚至有点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性取向。也不对,否则他干吗要在晚会上勾引链链呢?第三个早晨,G醒得很早,他过来轻轻捏了捏链链的胳膊开玩笑的说:“起床上班了。睡觉的小猪。”链链睁开眼睛,G仍然穿一件宽松的T恤,胳膊和腿露在外面,是褪去了夏天阳光后的浅浅的古铜色。他侧躺着,屁股挺拔而结实的完美曲线令人怦然心动。她终于忍不住说:“G,你的身材真好,我喜欢你的身体。”

G早有预料似地脱口而出:“为什么所有认识我的女人都喜欢我的身体?”

“G,你为什么不跟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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