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刘拉丁和让很晚才回来,他们从外面带了很多小吃给链链,三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津津有味地喝着啤酒聊天。
“今天去哪里玩了?”
“没什么特别的,在蓬皮杜里看了场画展,然后就在那个广场前随便逛逛,看那些表演来着。光是坐在那里就很舒服啊。巴黎已经逛了很久了,还没想到新鲜的去处。”刘拉丁边喝啤酒,边琢磨着手里的一张地图。
“他(她)说我看她就行了,不用看其他的什么风景。”让在一旁故作委屈地朝链链挤出个笑脸。“中国的女孩子像太阳一样。”
“什么意思?”
“希望我们围着她转啊。”
“哎,别急着下结论,你还只认识她一个中国女孩啊。”链链纠正道。“说真的,你们晚上最好别回来太晚,这个区的地铁也不安全。”链链想起前几天这里地铁出过事故,就马上提醒他们。
“是吗,刚才是朋友开车送我们的,我们还真不清楚这里的情况。”
正说着,刘拉丁的手机响了。
“什么,你没搞错吧?!”刘拉丁接通电话没说了几句,就“霍”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窗前。
“哦,上帝,这个神经病。”她手捂住嘴,回过头,慌里慌张地看着链链和让。
两个人也来到窗前。一个瘦高的中国男孩正坐在楼下的一个小亭子里,怀里抱着吉他深情地唱着一首音调熟悉的英文情歌,曲调悠扬,在夜风里还有些令人沉醉的伤感呢。
“咦,是你的朋友伟啊,哦,他真是个坚持的人。”让好像并不意外,他还竖起了手指称赞道。
“刚才是他送我们回来的,我们晚上遇到,一起喝咖啡来着。”刘拉丁跟链链解释道,“我被房东赶出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伟,他那时候在我家楼下就这么唱歌来着。”
“怎么回事,他也追你?”
“是啊,可他在国内有老婆孩子的,我们没可能的啊。”
“他哪儿来的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在一个聚会上碰见的,我现在在他朋友的公司里打工嘛,他帮我介绍的工作。”
“他想怎样呢?离婚,娶你?你喜欢他吗?”
“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应该不喜欢他,或者不愿意光谈个恋爱不结婚。”
“那,让……”链链和刘拉丁说着同时回头看了看让,让有些无辜地靠窗站着,端着杯子有点手足无措,他也的确找不到合适的话说。
“他唱了有两个星期了,在我家的时候。”刘拉丁不安地来回走动着,她原以为换了地方,伟就不会继续用这个大家念大学时候就用腻了的招数来纠缠她了,或者他可以换个稍微隐秘点的方式接近她。刘拉丁极不自然地苦笑了一下,说心里话,她倒觉得伟一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架势,也着实让她不大不小地满足了一把虚荣心,说不定,还能给这个法国男友造成点压力呢,让他知道我刘拉丁可是大把的追求者攥在手上,你泡到了是你的福气。
但这毕竟显得有点不诚心。刘拉丁假装板起面孔,故意当着大家的面关了手机,跟让进了他们的小房间。他们住十一楼,但外面吉他的声音仍然像细铁丝一样扎进窗来,带着颤颤的和弦音,在入夜时分,这声音显然极不适合催眠。
刘拉丁抓紧时间,马不停蹄地带着让周旋在巴黎的大街小巷。当然她的玩乐多半以看名牌店、吃海鲜、泡夜酒吧为主。“我是处女座的嘛,就是要过的物质一点。”刘拉丁的漂亮衣服每天变化无穷,搞得像个职业模特,她的生活准则就是要简单享乐,女人青春就要往死里打扮。
链链最近开始在网上和报纸上找工作了。她出国到现在还没打过工,山一直劝她好好上课,拿好了学位就早点回来。链链总是感觉到山对投到她身上的赌注有着旁观者的挑战,每次想到这里,她都会怀有一种莫名奇妙的愤怒。山有时会说人家出国的人回来以后都会官居要职,或者功成名就,我们家以后就指望你了,你是大器晚成嘛;有时他又会说,其实你也不用太有压力,不一定非要有多大成就,就当是去国外旅游了一下,还长了见识呢,呆(待)不下去了就回来,咱在北京还有个家呢。
链链在出国的前一年一直努力工作,她四处跳槽要筹到去法国的费用,但刚刚毕业没多久的她,凭着一份报社的工作要支付这笔开销还是杯水车薪。幸好有山的支撑,她旋转的舞步变得平滑舒展,山毫无保留地纵容着她的每一次异想天开的旅行,去法国也不例外。
但自命不凡的链链没想到,那天从山的手中接过钱和机票的时候,比她意料中的感觉要沉重的多。她那时头脑中浮现的并不是香榭丽舍气派的大街、或街头顾盼流离的巴黎女郎的身影,而竟是她去年跳槽去的那家小文化公司的办公室,里面几个像她一样怀揣着赚钱梦的年轻面孔和几张简单的桌椅。那家公司提供的低工资、高提成的收入方式曾经勾起了链链的挑战欲望,她不顾山的反对,放弃了之前一个出入体面的工作,为了尽快筹到一笔费用她在这家公司卖力的工作了两个月,没想到那个老板“王主编”早已看透了链链的心思,到了付工资的时候,他竟然卑鄙地提出要链链作他的女朋友,否则,全部奖金要到年底才兑现。链链瞪着“王主编”一张故作深情的脸,头也不回地愤然摔门离去,放弃了两个月的全部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