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我带10岁的女儿到乡村去采摘樱桃。正值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从侧面看着女儿快乐的剪影,看到手中的樱桃和女儿的鼻子非常像,顺口说了一句:“妞妞,你的鼻子好像我手中的这颗樱桃!”女儿有点不高兴了:“老师都是让我们形容嘴巴像樱桃的,从来没有说过鼻子像樱桃。你是在夸我漂亮,还是说我长得丑?嘴巴居然长到鼻子那儿去了!”
女儿的话让我很惭愧,我小时候住在偏远的农村,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小学教育,才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小时候,不仅我没有见过樱桃,我的老师也从来没有见过樱桃,写作文时,只知道说“小嘴巴或大嘴巴”之类。
我女儿在北京的重点小学上学,作文教育非常规范,老师把作文编成了“作文公式”,例如,“美女公式”是:“柳叶眉,樱桃嘴;长长的脖子,细细的腿……”。小学生写作文就像做填空题,把“小明”换成“小芳”,把“短发”换成了“一头秀发”,衣服就不用换了,男女都是一样,上绿下白的校服(上衣代表了生命,裤子代表了纯洁)。又如,形容一个人很激动,全班的作文都是“像一只小鹿在胸中撞动”,如果写成了小猪、小兔、小狗撞动,那就是用词不当,扣3分。如果把心情描写为“像雾像云又像风”,那就成了文法错误,直接“贬”为零分作文。老师告诉我,这样便于阅卷评分时统一标准。
但从侧面看,鼻子实实在在像樱桃啊!我也不知道是樱桃的错,还是鼻子的错;是我的错,还是老师的错。
不幸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小学教育,万幸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小学教育。小学教育是中国机械性思维、惯性思维、惰性思维的根源。
机械性思维是一种没有经过自己大脑思考的无意识的反应,完全是受思维训练后所形成的条件反射。
当马戏团的训练师写出“1+1”算式的时候,猴子从盒子里拿出了两个山桃。观众都欢呼猴子会做数学题了,还有人天真地想象,猴子总有一天会参加全国奥林匹克数学比赛,甚至拿到好名次。事实上,猴子根本不懂什么叫数学,它拿出两个山桃的原因,是因为它每天的早餐都是两个山桃。为什么是两个山桃,它也不清楚,上级部门就是这样规定的。与山里的野猴不同的是,动物园的猴子都是“公务员”编制,按级别领取山桃。
鲁迅先生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当今时代,世上到处都是路,走的人多了,反而没有路(因为塞车了)。世界上最伟大的创造是生命的诞生,如婴儿呱呱落地,小鸡脱壳而出,这都是在美妙的创造、突破之中产生了生命。思考的过程原本是创造与突破的过程。
惯性思维的基本逻辑是:过去是这样的,别人也是这样的,我也习惯了这样,所以我今天必须这样。
一位哲学系的学生给我讲了一则笑话:
六位同乡大学生,假期一起买票回家。其中,三位是工程系的同学,三位是哲学系的同学。三位工程系同学各买了一张火车票,三位哲学系同学却只买了一张火车票。工程系的学生感到好奇,也不好意思多问。查票的列车员过来了,只见三位哲学系的学生钻进了同一间厕所,列车员查到厕所附近时也顺手敲了厕所门:“查票,查票,里面上厕所的请把票递出来!”只见厕所门开了一条小缝,递出了一张火车票,三位哲学系学生就这样蒙混过关了。三位工程系的学生心领神会地笑了。
返校的时候,六位学生再度结伴同行。三位工程系的学生也只买了一张火车票,他们惊奇地发现三位哲学系的学生居然一张票也不买了。检票员过来了,三位工程系的学生赶忙钻进了同一间厕所,哲学系的学生也跟在后面,只见一位哲学系学生在厕所前敲着厕所门大声叫道:“检票,检票!”只见厕所门开了一条小缝,递出了一张火车票。“哲学系的三位学生接过票后,钻进了对面的厕所……
照着别人的方式去实践,叫”学以致用“;在外部条件发生变化的情况下,变通地运用别人的经验,叫”活学活用“。
惰性思维是思想上的懒汉,他们以”稳“字当头,把”稳“当成了因循守旧的挡箭牌。碰到问题,懒得动脑筋。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领导不过问、不督促,就会无限期地往后拖。领导踢他一脚,他就往前挪一步。幻想今天把鸡毛掸子插到院子里,明早就能变出满院子的山鸡。
在澳大利亚做学术交流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对酒店的椅子很不满意,后背很硬,直挺挺地坐了一个多月,脊柱都快僵硬了。等到回国的前夜,低着头收拾行李时,突然发现椅子下面有两个按扭,椅子设计非常智能化,硬软、前后、上下都是可调节的。我一直没有发现椅子是可调节的,主要是以下三个方面的原因:第一,在中国,这种形状的椅子都是不可调节的;第二,中国可调节的椅子,都在右手下方调整。第三,在国内,按钮一般是手柄形状。因为没有认真思考这些问题,所以没有发现椅子的窍门。一分钟的思想惰性让我受了一个多月的”洋罪“。
我不赞同”知识就是力量“的说法。知识就像沉睡在地下的石油,仅仅是一种能源,我们不去开采它,提炼它,并把它放到高温的气缸中,它是不会释放能量的。激活就变成了思想,变成了服务社会的能量。
机械性思维是一种思想上的简单重复;惯性思维是一条思想的直线,不会根据现场的实际辩证思考;惰性思维是思想的原地踏步运动。主动性、积极性、创造性是克服三种错误思维的法宝,不断地突破原有的框架,才能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创造,有所进步。不要因为别人都说”樱桃小嘴“,我们就没有勇气说”樱桃鼻子“。当你看到鼻子像樱桃时,请勇敢地说出来。让我们争做《皇帝新装》中的那个小孩,或许你的想法在普通人眼中只是一个愚蠢的想法,但也许它会一鸣惊人,甚至改变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