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一个粗声喝问:“你是经理吗,我妹妹金葵今天上班没有?”
“没有啊,你是金葵的哥哥吗?啊,我姓方,我是这团的经理,你妹妹昨天就请假了……”
方圆和他们有方有圆的对起话来,高纯轻声说了句:“方经理我先走了。”便侧身出门,掩面而退。
高纯家 晚上
在收留金葵的第二个晚上,小阁楼里轻松了许多,没有了前一夜的生疏和拘谨,气氛显得融洽而又快活。两个年轻人互相谈了他们各自的家庭和亲人,以及同样简单的人生阅历。
和高纯相比,金葵的人生似乎应有尽有,不仅父母健在,长兄持家,而且,她家在云朗市区一条热闹的大街上,还开了一家不算太小的酒楼。高纯说:“潮皇大酒楼我知道,我还往那儿拉过客人呢。你们家既然开了这么大的买卖,按说不该再拿你去巴结那个台湾人啦。”
金葵的回答似乎再次印证了那句老话:“穷有穷的快乐,富有富的苦恼,我爸和我哥为了这个酒楼背了一身债,开这酒楼的钱一多半都是借的。这几年生意又不好,那个台湾人说可以给我爸贷款,让我爸先把旧账还了。昨天那台湾人本来说好要带我爸我妈和我一起去深圳玩的,可上了车我才知道我爸妈都不去了。我说那我也不去了。他哄了我一路,快到机场了他忽然说他喜欢我,要跟我谈恋爱。吓得我只好跳车了。”
高纯不解:“谈恋爱那么可怕吗,要吓得你跳车?”
金葵说:“谁知道那个人在台湾有没有老婆。他说没有就没有啦。说不定女儿都该上艺校了。”
高纯眨眼:“台湾也有艺校啊?”又说:“你这一跑,你爸妈肯定急死了,你们家都报警了,你哥也到剧团找你去了。你明天早点回家吧,你再不回去,你们家真要告我拐卖少女啦。你让他们着急两天了,气也出了吧?”
金葵随和地点头:“我知道。”又说:“我不是气他们,我不回去是怕我爸生气。我爸那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做儿女的顶撞他。我从小什么都听他的,他让我去省里上学,我就去省里上学,他让我毕了业回云朗工作,我就回了云朗工作……”
高纯插话:“他说让你跟台湾人一起去深圳,你为什么不去?你就知足吧,我现在想找个老爸老妈整天管着我,都找不到呢。”
话题至此,转到了高纯身上,关于高纯的身世,让金葵充满好奇:“你爸爸妈妈离开你很久了吗?”
高纯低头,不知是承认还是否认:“我没见过我爸,我是我妈带大的,我从云朗艺校毕业的前一年,我妈就病了,然后,就死了。”
金葵沉默下来,用沉默表示了应有的同情。反而是高纯,试图用无所谓的表情,维持这个晚上的轻松。
“我妈告诉我,我爸早就死了。可我长大后才发现,我妈从不怀念我爸,他们之间,好像没有任何感情。”
“也许,”金葵试图加以解释:“他们分开太久了,方圆跟我说过,世界上没有任何情分,能够经得住时间的消磨。”
但高纯摇头:“如果我也能碰到一场真正的爱情,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我也会永远记住它的。”高纯的面孔深沉了刹那,随即又自我调侃:“我猜我八成是个私生子吧。”
金葵:“私生子?”
私生子这个字眼,让金葵目光怔忡。直到高纯自我解嘲:“就算是私生子吧,但愿也是爱情的结晶,而不是一夜情的累赘。”
金葵才笑了起来,而且添油加醋:“一夜情的累赘还算好的,别是强奸犯的罪证。”
在高纯记忆中,这大概是第一次,在他的这间小屋里,响起女孩清亮的笑声。
他可没笑,指指自己:“我是强奸出来的?你太损了吧。”
高纯家 清晨
早上,露天睡在天台的高纯依然早早起床洗漱出门,他出门前看到金葵还在阁楼的床上香甜地睡着,他没有叫她。悄悄出门走了。
李师傅家外 早晨
高纯从李师傅家接了车子,李师傅喊住高纯:“高纯,今天君君班里值日,你把她捎学校去。”
君君没睡醒似的从楼上下来,在父亲的催促下上了汽车,汽车开走。
马路上 白天
高纯拉着一个乘客到了一个街口,结完账后他的手机响了。高纯接了电话:“喂。”
高纯家 白天
这天下午,高纯收工很早,他没回李师傅家,而是直接把车开回了自己的住处。和他同车来的,还有云朗歌舞剧团的经理方圆。方圆的到来使这间阁楼备显狭小,高纯站在阁楼的门外,默默听完了方圆对金葵的规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