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杯冠军后的庆典,每年一度的国庆检阅,在所有的热闹后面都有一份寂寞在等着我,这个国家,曾经是我梦想的一部分,然而在抵达之后,我才发现我只是个外人。
中文的方块字流淌在我的血液中,我在梦中梦见的也是中文。有时候在夜里往国内打长途电话,只是为了听听那边传来的属于自己的语言。香山的树叶红了,什刹海的夜市还是那么热闹,那些习以为常的小细节在这时候成为亲切的回忆,甚至是一种召唤。
现在我是一个自由人,而这样的自由带来的却是彻底的孤独。也许我该在少不更事的时候就出门旅行,吃着法国面包长大,毫无负担地进入一种新的社会。但是,我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一个成年人的眼睛已经充满了审视,可以想象,在香榭丽舍大街上看到狗屎,是多么的失望。
总是这样,许多时候我们以为生活在远方,而抵达远方时,才知道我们永远只能是在找寻的路上,任何地方都没有结果。
Joe Dassin的《香榭丽舍大街之歌》曾唱道:“到香榭丽舍大街,在中午,在晚上,阳光下,细雨中,在香榭丽舍找到你的所有。”我听着这首歌,却对自己说,是回家的时候了。
许多年以后,更多的中国人来到了香榭丽舍。他们的口袋里有了越来越多的钱,他们挤在香榭丽舍最豪华的LV商店里买那些新款的手袋,他们大声地说着话,站在凯旋门前面照相。有一天,我看到一张中国女孩的脸占满了香榭丽舍大街两旁所有的广告牌,那是一个叫章子怡的女孩演的一部中国电影的广告。免税店里的法国人学会了用中文说你好。我走在香榭丽舍大街上遇到了一个孩子,他抬起头来看看我,然后对他的母亲说,妈妈,一个中国人!
一个中国人终于被识别了,在埃菲尔铁塔亮起了庆祝中国新年的红灯后,在中国的舞狮队穿过香榭丽舍大街后。
香榭丽舍的阳光,到了下午就移到了一度清冷的对街,那时,对面的好时光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