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桥,我的心(1)

《新桥恋人》是典型的文艺片,一个患有眼疾的刚失去恋人的女人,一个无亲无挂的流浪汉,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走到一起。爱,没有道理可讲,最卑微的人,他们也有爱的可能。女主角是朱利亚 比诺什,我喜欢的法国女演员。她的美,有岁月苍茫的痕迹,混合着坚强和脆弱,激情和敏感,是泛着暗光的瓷器。这段爱情,始于新桥,终于新桥,看完,让人唏嘘不已。

新桥只是被叫做“新”,实际上却是塞纳河上最古老的一座桥,它由西岱岛分别连接左右两岸的两座独立拱桥组成,较长的一座为跨越大河汊的七孔拱桥,另一座为跨越小河汊的五孔拱桥。在传说当中,相爱的人,如果能在新桥下接吻,就可以获得一生的幸福。说起来,幸福真是一种奢望,人们求神灵,求所有能求的事物,就连一座桥也要担负这么重大的期望。然而,如果新桥真有这样的魔力,为什么我在Alex和Michelle的爱情中看到的却是那么深重的悲情和忧伤呢?即使是他们在新桥上随着施特劳斯的圆舞曲狂舞,即使是巴黎的夜空中有那么灿烂的烟花,我仍然觉得,这爱情只不过是一种幻象,是一朵异色的玫瑰花短暂的开放。

塞纳河上有36座桥,细说起来,每一座都有自己的历史,或辉煌,或浪漫,或优美,或典雅,最终汇合成为巴黎万种风情的一部分。桥,不是稳定的停驻,它是此岸和彼岸间的连接,是一个过渡,是短暂的,是转瞬即去的一段风景。发生在桥上的故事,不知为什么总是和情感有关,在那里,留下的是情人的幽会,或决绝时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瞥。

黄昏时刻,从埃菲尔铁塔下的la Bourdonnais码头上船,乘一条华丽的塞纳河夜航船,能看到所有塞纳河上的桥。船有透明玻璃作的四壁和天顶,木色温润的地板,小餐桌临窗而置,小乐队演奏着法国腔调浓郁的音乐。都是正装的客人,男人们精致的领结和深色的西装,女人裸露着光洁的胸和背,香气袭人。

船在夜色里缓慢地航行,巴黎夜的灯光倒影在河水里,又反射到船窗上。光影和水波流曳在玲珑剔透的船体,可真是华美啊,美到让人忘乎所以,醉生梦死。

巴黎夜的黑,从来就不是深黑,总是有幽暗的蓝光,丝绒一样成为那些灯光的背景。那一座座桥,就无声地从这蓝丝绒上滑过。巴黎圣母院前面的是双桥,卢浮宫南岸是艺术桥,法兰西广播大楼前面的格雷奈尔桥边立着一尊“自由女神”塑像,是纽约那一尊的缩小版,听说是侨居巴黎的美国人回送给法国的礼物。有一座小小的朴素的桥,叫米哈博桥,它因超现实主义诗人阿波利奈尔的诗而著名。这个天生美貌而多情的诗人,曾在米哈博桥边徘徊并吟唱:

米哈博桥下,塞纳河流淌,

我们的爱,

是否值得缅怀,

但知苦尽,终有甘来。

让黑夜降临,让钟声敲响,

时光流逝,我依然在。

我们双手交织时面面相对,

两臂缠绕,

像是垂下的拱桥。

还有永恒,

永恒似是流水的喧嚣。

让黑夜降临,让钟声敲响,

时光流逝,我依然在。

船舱里的华丽被宁静的暗夜烘托着,有一种虚幻感,最快乐的时候总会突然害怕接下来就是曲尽人终。想起一些事和一些人,这些人和事漂浮在塞纳河的水面上,把心塞得满满的,低微地回旋着,奏鸣曲一样,时强时弱地蔓延,飘渺,不知所云,无法掌控,看不清来处,也无从归了,只是,会有些身不由己地沉溺和下坠。

荣军院的前面,是塞纳河上最为灿烂的亚历山大三世桥,它是俄国皇帝尼古拉二世在1886年时作为法俄亲善的礼物捐赠给法国的,并以自己的父亲亚历山大三世的名字来命名。爱极了它那四根立柱上金色的雕像,低矮的桥身,还有那些被小爱神托着的灯。在那桥上,我曾经拍过一张照片,是夕阳西下的时分,一对恋人的背影。他们的眼前,是浸在光芒中的埃菲尔铁塔,他们拥抱在一起,抱成地老天荒的姿态。他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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