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6)

陆所长听罢默然不语,他想,陈家鹄会不会在耍他:你请我来总不是为了当摆设看吧,我不行怎么着?我能力不行,思想品质也不行,我不求上进,我跟你捣蛋,你拿我怎么办?没有办法,只有把他放掉。这是无赖的做法,他会耍无赖吗?陆所长陷入了谜团。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对陈家鹄真不了解。他不由自主地迈开步子,走出门,往教室那边走去,很远就看到海塞斯高大的背影,正在黑板上写着什么。

教室里鸦雀无声,海塞斯背对着大家,在黑板上飞快地写着一个复杂的数学演算公式。跟第一次的西装革履不同,今天他换上了一身休闲便装,人显得随和了很多。如果你眼睛够尖,仔细看,盯着他后脖颈的左侧看,会发现一根长长的头发,挂在左耳朵上,像个倒钩似的,沾在脖子上,钻进了衣领里。毫无疑问,这是钟女士的头发。

写完公式,海塞斯转过身来,讲道:“大家知道,数学是科学的哲学,密码技术作为一门应用科学,数学是它的父亲。上堂课我讲了,在密码世界里,真相都是被绝对掩盖的,隐藏的,你所看到的,听到的,摸到的,找到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用数学的语言来说,很简单,即一个公式:X X。这是密码研制者的终点,却是我们破译者的起点。从起点到终点,从本质上说,只是几个数学公式而已。但从理论上说,在一部密码的保密期限内,这几个数学公式对破译者而言永远是个谜。现在我想问大家,这X是什么?它代表了什么?”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能回答出来。

坐在最后一排的陈家鹄冷不丁说话了,语气多少显得有点随便,“这是对正数无限大的求证,正常情况下,X永远是变数,不可穷尽。它代表了我们今后的命运 正常情况下,破译者是无法在一部密码的保密期限内破译密码的。”

海塞斯双眼一亮,会心而笑,“不过有时候,我们又似乎很容易看见敌人的秘密。”说着海塞斯刷刷几下,在黑板上画出一幅以武汉作为战场的作战草图。

海塞斯指着草图跟大家讲解,却没有从草图开始说起,他说到了天上去了,“大家都知道地球围绕太阳转动,二者之间具有欺骗性,即变数。譬如古人就有不符合实际的天圆地方论,以及永恒性,即无限。这样的属性实在太像一部密码了。我们在地球上,从太阳东升西落亘古不变的规律,最起码得出了天体是运动的结论。所以,即使不知道它们如何运动,这样的发现也足以给人类的生活带来极大的方便。同样,通过表象发现秘密,在很多时候,都是破译密码的第一步。你们要相信,无论如何,第一步可能不是最困难的,但往往都是最关键的。”

海塞斯这才转过身,再次指着黑板上的草图道:“这是一幅X城被围攻的战场草图。你们看,城市已经被ABCDEF六支军队围得水泄不通,城里城外的兵力对比非常悬殊。这样一座汪洋中的孤岛,随时都有被海水吞没的危险。所幸的是,洪水也许不会从四面八方同时涌来,如果能够预先知道这六支敌队谁最先发动攻击,集中力量将其击破,也许就会迎来胜利的转机。”

海塞斯顿了顿,又接着说:“要知道这个秘密,若能破译敌军密码当然是最好的,但又谈何容易?不过,这并非唯一的办法,比如派出侦察兵深入敌人前哨 抓舌头 ,或者混入敌军探听虚实,甚至到后方去了解敌军的供给情况等,都可能给你答案。但是,这不是我们能干的事,我们能干什么呢?我们在无法破译敌军密电的情况下,能从什么角度去判断敌人进攻的先后呢?我想听听各位的思考。”

大家都拧着眉头思索起来,教室里一片静默。最后,还是陈家鹄率先打破了沉默,问海塞斯:“敌人的电台我们都是控制住的?”

“是的。”海塞斯说,“但我们破译不了密电。”

“我们控制电台有多长时间?”

“你需要多长时间?”

“我想至少要半个月以上。”

“为什么?”

“要分析电报流量变化,至少需要这个时间。”

“好,我给你这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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