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着。
我知道。
此时此刻的你,正试图点燃一盏静夜里摇曳的灯火,拂开竹简上千年的落尘,信手翻阅这不为人知的历史的一页。于是,在推开的那扇门后,你看见汉的赋,唐的诗,宋的词,在白鹤翩翩振翮的俪影中,在斜阳寒鸦点染的高岗上和离人得得的马蹄声里,纷至沓来;你看见燃烧的远征,奔流的英雄,嘹亮的号角在浩瀚的苍穹之下,如同连绵不断的烽火。
你比任何人都看得破,却比任何人都执著;你比任何人都清醒,却又比任何人都沉迷。
正如此时,你看着那个面如初莲的女孩,看她逆着比肩接踵、川流不息的人潮穿梭,手里仍旧攥着那幅霓彩锦旗,双眼焦急地搜索着。她看见人海里似曾相识的背影,顿时笑如春花开展,然而人潮席卷过后,只留下她一人在原地怅然若失地踌躇。
她听见有人靠近,一个少年清澈的声音在身后说道:“人们常常用‘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来形容美好的姿态,今日一见,原来世间真有如阁下一般的女子呢。”
她蓦然回首。榴花初开的午后,汹涌的人潮在身边径自来去,永远停驻的,却是那五月少年恍惚的笑颜。
于是,你记住了这样的一个初遇。
你听见历史锈蚀的齿轮开始在暗中吱呀轮转,所有舞台上的主角终于汇聚,宿命的轮回不可逆转地开启。而一切均缘起于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的相遇。你明白一切都已不复昨日,也再无法回首,不管日后的一切在后世人的记载中,将有多少人拍案称奇,而又有多少人,将扼腕嗟叹。
女孩眨了眨那双透如水晶、黑如子夜的眼睛,微笑着说:“这位公子谬赞了。在下又怎能与那传说中的洛水女神相比!”
少年温煦一笑,正待开口,不远处走来另外两个身着黄衫的少年。
“是你。”顾炻看着莲生,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少年,“严公子,我和焌儿正要去多谢你呢。”
“严晓星参见四皇子、五皇子。”少年利落地单膝跪下,“四皇子、五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炻伸手虚扶了一下:“严公子无需拘礼。”
莲生这才注意到,原来眼前的少年身上也是那淡黄色的紧身便衫,想必刚刚也在那条龙舟上:“刚刚在龙舟上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顾炻这才解释道:“刚刚标杆倾倒之际,我们的龙舟来不及变向,多亏了这位严公子,及时转舵,才免去了舟毁人亡的噩运。”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却描绘了难以想象的惊险。
少年此时如和风一笑:“四皇子言过了。当时任何一人处在这个位置,都会这么做的。”然而想当时龙舟之速如风驰电掣,能在迫在眉睫的时刻,力挽狂澜,可见也绝非等闲之辈。
顾炻微微颔首:“听令尊严将军说,公子七月就要随军屯驻北疆了。”
少年点点头:“不错。家父年事已高,两位哥哥又在朝中供职,晓星愿替父兄之责,为我皇镇守北疆。得以在临行前结识四皇子、五皇子,还有……”他若有若无地看了莲生一眼,“赤莲公主,晓星荣幸之至。希望日后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说罢,朝三人行礼告别。行出百米后,少年再度回首,目光却一直凝注在那巧笑嫣然的容颜上:“赤莲公主,有朝一日,我们定会再次相见。”
“炻哥哥,你们可让我好找啊。”
“哦?何事?”
莲生笑嘻嘻地从背后拿出那幅霓彩锦标,放到顾炻手上:“哪。”
“哦?这是要给我们的?”顾炻眉轻挑,似是有点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