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李宗仁致电蒋介石说:“张军团长协守临沂两次,与敌苦战月余,伤亡已重,此次适在峄县敌我主力决战间,敌突增兵猛攻,该军仍在沂城西北地区激烈反攻以图挽回战势,以增援部队沿途受敌迟滞不能遵时到达,致兵力单薄,远援不及,尚非作战不力之咎。拟恳免予置议以示宽大。至于沂城重镇,未能事先妥予布置,致令在峄枣会战激烈之时突告陷落,指挥未适机宜,请即予职以严厉处分,以振纲纪。”
李宗仁敢于承担责任,爱护部下,这也是他知人善任的统帅风度。所以张自忠、孙连仲、庞炳勋等非桂系将领,都能为其不怕牺牲,奋力作战。这不能说不是李宗仁带兵的高明之处,才能有在台儿庄大捷之抗战史上光辉的一页。
临沂失守后,四十军开往沛县整训,而张自忠则指挥五十九军、九十二军转向台儿庄以东之长城、四户镇一带,配合汤恩伯第二十一军团作战。
六十一
五十九军以久战残惫、伤亡减员极大之师,亟需整训补充,但却暂时不能,张自忠率领全军,仍克服当前极大的困难,继续战斗。
4月23日,张自忠在郯城附近的一个农村,接见了来访的《新华日报》记者陆诒、《扫荡报》记者张剑心和美国合众社记者杰克·贝尔登。
这张剑心和张自忠也算是“老朋友”了,而《新华日报》记者陆诒和美国合众社记者杰克·贝尔登都是第一次采访张自忠。
采访时张克侠也在座。
这次采访,给陆诒留下了深刻印象。陆诒在文章中写道:“张自忠将军……身材魁梧高大,浓眉大眼,穿灰布军装,束小皮带,剃着光头,保持着西北军那种刻苦、简朴的生活作风”,“他留给我的印象是质朴诚恳,很少虚伪的客套与圆滑的辞令”,“也从不为曾作出重大的牺牲而居功自傲。”
当三位记者问到临沂大捷时,张自忠谦虚地说:“临沂之捷,主要是由于我军与守城的友军庞炳勋所部密切配合,内外夹攻,才把日军第五师团打败。两军全力穷追一昼夜,沿途日军遗尸甚多,弹药武器损失尤大。日军退据莒县城内,我军因缺乏攻城的重武器,就不能继续攻城聚歼敌人,因此我们这次胜利还不够圆满。”
“请问张将军,据我们所知,这次临沂之战,五十九军与日军几度拼杀,伤亡也是巨大的,在目前,又没有进行整训、补员,这样对五十九军今后作战是否会受到影响?这是我们大家,乃至全国民众都很耽心的一个问题。不知张将军对此有何见解?”张剑心提出了个问题。
张自忠对陆诒和杰克·贝尔登道:“想必二位也有同样心存这么一个问题吧?”
陆与杰克点头表示认可。
张自忠道:“勿庸讳言,一个多月来,我五十九军在临沂以劣势装备对被号称‘铁军’的板垣征四郎的日军第五师相抗衡,敌人的装备确实比我军精良得多。但我军全军将士用生命,以勇于牺牲的精神,终于打败了强大的敌人。由于我军装备劣势太大,所以我军伤亡也确实很大,目前也亟需修整、补员。但目下战局不可能。由于减员严重,如说战斗力不受影响,那是不切实际的,有一点请你们放心,五十九军的士气,不会因为任何情况而受到影响,即使剩下300人,也要打300人的仗,一兵一卒,也要力战到底,以报效国家。”
日军第五师国崎登支队占领临沂以后,继续向西南方向推进,24日占领郯城、砂头镇,尔后直逼邳县,企图切断陇海路,进袭海州(今连云港)中国守军。
李宗仁令五十九军由台儿庄以东之四户镇出发,东渡沂河截击郯城南犯之敌。张自忠奉命后即令一八○师由吴家道口渡河,经北谢、米庄向大王庄前进。为防止部队在大战之后出现敷衍了事、保存实力的倾向。张自忠特地给刘振三师长下达手令,嘱附说:“敌攻我汤军正急,二十一D(师)向南进极顺利,张旅应积极进击,或用小部,万不得敷衍了事,以遗人口实,无论如何作法,须求迅速之进展,以援友军之危,是为至要。”
刘振三遵命,即命独立二十六旅旅长张宗衡率部,火速向大王庄推进。
当一八○师独立二十六旅先头部队抵达大王庄时,看到远处一支身着黄色制服的日军迎面开来,误认为是中央军,即派人与之联络,日军突然开火。我军猝不及防,大王庄失守,张宗衡旅长指挥后续部队在大王庄以西麦地与日军对峙。
黄昏后,张自忠命一八○师调整布署,独立二十六旅第六七八团范绍祯部为第一线,占领展庄、大拐等村;独立三十九旅祁光远部主力集中于冯庄,策应二十六旅作战。
27日拂晓,日军开始对独立三十九旅发动攻击,炮火相当猛烈。独立三十九旅势不能支,连连告急。刘振三师长急调独立二十六旅跑步增援,当他们经过范庄时,三十九旅已退至范庄,冯庄失守。
凡跟随张自忠多年的人都知道,他对于未经力战而自行后撤的长官,从不留情,这次冯庄失守,祁光远旅长也难逃处分。果然,军部副官给祁旅长送来张自忠的亲笔手谕:“患难多年,军法无亲。”
祁光远是张自忠老部下,长城抗战任团长,曾在罗文峪作战中立下战功。他看见亲笔手谕,调头就走,表示要与敌人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