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后,出现了“囚犯”轻微的反抗和“狱警”的武断行为,后来逐渐升级成为难以控制的造反与虐待,直至“狱警”开始在身体层面虐待“囚犯”。这时,试验主持者感觉到局势很可能要失控,会发生危险。试验最终提前结束了,因为在这个试验进行到第六天时,试验对象开始感到郁闷和压抑,出现失控的哭泣,表现出心理疾病的症状。12
我永远不会忘记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有关国际政治结构影响力的例证。那是在前苏联出兵阿富汗几个月后,苏联大使馆的一位高级官员在私下会晤时说的事。那位官员口若悬河,一本正经地讲述了关于苏联如何成为在阿富汗建国后第一个承认它的国家的事情。尽管阿富汗内部不和、局势不稳定,苏联是第一个不断给予它帮助的国家。而从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由于来自游击队内部派系之争的威胁不断加剧,阿富汗政府请求苏联增加救援。开始时规模不大的援助,逐渐导致了越来越大的需求和越来越广的援助范围。结果,那位官员总结说:“我们除了军事干预以外,已经别无选择了。”
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不禁想到那些零售商和分销商在啤酒游戏结束时所做的解释:他们除了增加订单以外没有其他办法了。我还想起在20世纪70年代,美国官员曾试图用类似的方法解释美国是如何陷入越战泥潭的。
结构产生行为模式,究竟是什么意思?怎样才能识别出这些控制性的结构?怎样才能让这些知识帮助我们在复杂的系统里取得成功?
啤酒游戏是用来研究结构如何影响行为的实验。每个角色,无论是零售商、分销商还是啤酒厂,每周都只作一个决定:要订(生产)多少啤酒。零售商是最先大量增加订单的,订货量在第12周达到顶峰。这时,因为分销商和啤酒厂的订单积压,零售商期望数量的啤酒都不能按时到货。但是零售商并没有考虑到那些积压,仍然拼命增加订单,不顾一切地要把啤酒弄到手。激增的订单在整个系统中放大,先是波及分销商,然后是啤酒厂。分销商的订购高峰达到每周40车,啤酒厂的生产顶峰大概到每周80罗。
结果是一种典型的模式:不同环节上订单起伏波动,从零售商到啤酒厂,其强度向产业链“上游”不断放大。换句话说,离消费者终端越远,订单就越多,损失就越大。实际上,几乎所有处在啤酒厂角色的游戏参与者都经历了重大危机:本来每周生产40罗、60罗、100罗或者更多啤酒,而短短几周后,产量基本上变成了零。13
游戏中另一个典型的行为模式,是有关存货和订单积压的。大概在第5周的时候,零售商的库存就是零了。他们的订单积压继续增加,直到大约第12到第15周。类似地,分销商大概从第7周开始出现订单积压,直到第15到第18周。啤酒厂的订单积压从第9周开始,直到第18到第20周。而库存一旦开始积累,就数量巨大(到第30周的时候,零售商大概有40箱,分销商大概80到120车,啤酒厂大概是60到80罗),比想要的多得多。所以每个环节上的人又进入了一个库存订货延迟的循环:开始是存货不足,之后是存货积压。
尽管消费者的需求量保持稳定,但这些订货量过头和存货积压过量的典型模式还是会发生。消费者的实际需求只改变了一次。在第2周,消费者的需求加倍了,从每周4箱涨到了8箱。之后需求量就一直保持在8箱,直到游戏结束。
换句话说,在经历了一次性增长之后,消费者的需求在接下来的游戏环节里都根本没变过!当然,除了零售商,其他角色都不知道消费者的需求,就算是零售商也只能每隔一周才能观察到一次需求量的变化,而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啤酒游戏做完之后,我们让扮演了分销商和啤酒厂经理的人画出他们想象中消费者的需求变化。大部分人都画了一条上下波动的曲线,就像他们的订单量忽上忽下一样。14换句话说,如果游戏中的订单量时涨时落,参与者就会假设这一定是由消费者的需求量忽大忽小造成的。这个有关“外部原因”的假设就是非系统思考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