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的电子屏幕上显示时间是早上5点,但这有点儿不太可能。因为如果真是早上5点,马尔科姆应该正和纱代躺在一起,紧紧挨着她温润柔滑的肌肤。他应该正在做着关于橄榄球或日经市场的梦,甚至于是有关新泽西的梦。他的身体应该正处在一个恢复和调整的状态,因为他刚刚熬夜研究了印度尼西亚市场,分析了它的波动将会对大阪交易市场产生怎样的影响。
可是现在,马尔科姆直直地坐在睡垫上,眼睛睁得圆圆的,紧盯着放在那部崭新的电视机顶上的闹钟。没错,时间是5点,他很清醒。
然后电话响了起来。
他从铺盖里钻了出来,身旁的纱代翻了一个身,然后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马尔科姆用手掌轻抚了她的头发,然后起身去接电话,脚下的大理石地面给他带来一股凉意。电话又响过几声之后,马尔科姆终于在他几个星期前去京都游玩时买下的红木梳妆台上找到了那只无绳电话,于是他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马尔科姆,我想找你谈谈。”
是阿卡里,但是他说话语调很高。自从两人那次从黑帮聚集的地方回来以后,阿卡里就一直在疯狂工作,试图找到某种法律途径来把那些帮会分子赶出去,这样的话他就至少可以收回一部分的贷款。但现在从他的语调来看,应该是没有什么积极进展。或者更确切地说,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很糟糕的情况。
“你怎么好像很害怕?”
“我现在几乎是胆战心惊,不过现在我不想在电话里谈这些。”
马尔科姆觉得阿卡里应该只是在胡思乱想,不过他又不太肯定,因为他又想起了那个挥舞着匕首的少年。
“我马上过来。”马尔科姆回答,说完就伸手去找裤子。
“我现在不在公寓里,我在办公室。但是我也不想在这里见面。我们一起骑车出去谈吧。20分钟以后在伊豆车道那边见面,就在收费亭那里。”
马尔科姆很快就穿戴整齐了。伊豆车道是他和同事们一起去飚车的私有收费车道。到那里去谈论工作好像有点奇怪,但是私有车道至少是还算能保障隐私的。而且阿卡里肯定特别希望在5点这么早的时候去,因为不会有别人。这样他应该可以暂时不去想贷款的问题,马尔科姆也可以暂时不理会他和纱代的争执。过去的这两个星期当中,马尔科姆尽量地多陪着她。他拒绝了ASC其他那些交易人很多的邀请,甚至于包括卡尼。但是纱代却好像仍然对他有些芥蒂,每当马尔科姆想要跟她提到哪怕只是稍微涉及到工作的事情,她就非常敏感地躲开了。马尔科姆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这些反应是不是来源于她父亲告诉她的关于卡尼和ASC的东西,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两人的关系确实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马尔科姆挂上电话,把听筒又放回到梳妆台上。他转过身来时,看到纱代也醒了过来,妩媚的杏眼紧盯着他。她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遮住了脸庞的一半。
“这么早啊。”她问的倒是不多。马尔科姆点点头。
“阿卡里有点事情需要我帮忙。”马尔科姆还没有告诉她那栋楼里黑帮的事情,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曾经面对面接触过她警告他不要去招惹的人,她的反应肯定会很激烈。不过其实他是很希望可以告诉她的,毕竟她父亲也跟这些人有瓜葛,而且她或许还能告诉他怎样才可以帮助阿卡里处理这个局面。但是他知道这样的谈话无疑还是会不欢而散。
“小心一点儿。”她柔声说,好像尽管马尔科姆什么都没说,但她什么都知道。当然她每天早上都会在送他去工作的时候跟他这么说,但她从来都不相信他所说的他只是一个简单的交易人,还有他的世界再平凡不过。而且现在经历了香港之行和跟黑帮的照面之后,马尔科姆自己都开始同意她的看法了。
30分钟之后,马尔科姆把车停在了收费亭旁边,然后用一只脚踮在地面上保持住平衡。他把头盔面罩抬了起来,让凉风冲刷自己的脸颊。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天色很亮空气很干,没有一点儿雾气。在他面前,车道蜿蜒着向远处延伸。收费亭里没人,但是让人奇怪的是,挡住路面的大门却是开着的。
马尔科姆四处看着,想找出阿卡里的踪迹。阿卡里应该在他之前到这里的,因为办公室离这里要少10来分钟路程,而且从公寓过来的路上马尔科姆一直都没有超速。但是显然阿卡里不在这里,马尔科姆在想他是不是已经先来了而且决定自己先绕着场子跑一圈,这样的话门开着也就说得过去了。
马尔科姆又等了10分钟,然后把头盔重新戴好。他最讨厌等人了,所以决定自己先走一段,然后再掉头回来看阿卡里到了没有。他把身子压得很低,不停地扭动车把加大油门,飞速穿过了大门。他让车子跑得越来越快,身后飞溅起很多砾石,清晨的凉风飞速从头盔边掠过的声音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快感。两侧绿色的田野飞速地退到他身后,车胎下面的路面蜿蜒曲折。他低头看了一下车速,发现已经超过了120英里每小时。他不觉偷偷笑了起来。纱代说对了,这里不是美国。在美国是没有私有车道的,所以在那里他绝对不能把摩托车开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