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浴缸里躺下以后,他才注意到天花板上的镜子。这时两人的腿交缠在一起,纱代的躯体仰躺着,因此马尔科姆可以看到她平坦的腹部,还有她微微突起的肋骨部位。她的乳房圆而坚挺,棕色的乳头在他的手掌中感觉很硬。粉红的泡沫溅到他的脸上,刺痛了他的眼睛,也让他嘴里感觉到苦涩,但是他丝毫不在意,只是用双手遍抚她湿滑的肌肤。这时她已经翻身骑在他的身上,那个传统顺从的日本姑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狂野放纵的女人。她的肌肉在皮肤里收缩和拉紧,乌黑的头发前后甩动,手指有力地抓向他的胸脯,眼神放纵而迷离。两人筋疲力尽的时候,浴缸里已经没有粉色泡沫,水也只剩下了一半。旁边的粗绒地毯被浸得透湿,马尔科姆不由在想他们得多收他多少钱来把这个屋子重新整理妥当。
马尔科姆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回忆里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和纱代正站在神庙里,他不由得感到羞愧,因为这里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尽管他不是非常了解纱代信仰的宗教,但是他相信对于色欲,对于沉迷在心形浴缸和房顶镜子的心思,所有的宗教看法应该都是一样。这时他突然注意到神庙低处佛像的表情,它好像看穿了他刚才的思绪,正冲他诡谲地笑着。
“你现在放松下来了吗?”纱代终于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小得就像一句悄悄话,但是却回荡在他耳边。现在看来,他们已经是庙里剩下的最后两个游客。那些中学生和快乐的小家庭都已经回家去了。一个小时以后他们两个也要去赶回东京的子弹列车。这种列车就像磁轨道上的太空船,也是日本文化的一个缩影。它完全是未来主义的产品,速度快得不可思议,里面装满了忙着看色情漫画的小职员,还有小心翼翼的年轻姑娘,她们在狭窄的过道中挤过的时候得要小心地躲过一只只淫猥的手。
“我已经放松了。”马尔科姆回答。他们之间多数的对话都是简单的句子。这种语言障碍有时有点儿讨厌,有时却很有意思,因为它迫使他们小心地选择要说的东西,尽可能在简单的词句中包含更多的意义。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马尔科姆补充说,“阿卡里是我的朋友。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在干什么呢?”
过去几个星期当中,他都只是跟阿卡里擦肩而过。再也没有晚上一起下棋或是一起在附近泡吧。他估计阿卡里一直忙于处理他的贷款包,而他自己则完全被日经给占用了。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两人之间能有某种沟通。如果阿卡里不会跟他道歉,那至少他们可以相互承认两人之间的友谊要比卡尼的赞许更加贵重。
“你这是个很美国的问题,”纱代回答说,“你们总是要告诉对方你们想的每一件事。我很高兴,我很伤心,我要去这里,我要去那里。”
马尔科姆忍不住笑了。
“不过我不需要告诉你我在想什么,因为你总是知道。”
说完他靠过来吻她。她接受了他的吻,但是很快又把他推回身后的墙边。她的手拂过木栏杆,然后回头看着他。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新的东西,那是他以前没有见过的——是担忧。
“马尔科姆,有很多事情最好不要去碰。很多看来简单的东西其实并不简单。尤其在这里,在日本,尤其在涉及到钱的时候。”
马尔科姆的心为之一震。此前纱代从来没有跟他谈到过他的工作。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跟她解释清楚了。她见过阿卡里几次,也去参加过一次公司鸡尾酒会。但是一般马尔科姆都避免让她卷入自己在ASC的生活。说实话,他不喜欢其他人看纱代的表情。有很多次在六本木大街上,他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因为他看到了其他外国人淫荡的目光或是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对于多数外国人对日本女孩的看法,他自己再了解不过了。听到大阪和东京外国交易人和日本姑娘之间风流韵事的时候,他自己也曾经大笑不止,现在想来,他觉得非常反感和羞愧。
“钱总是很简单的,”马尔科姆回答道,“你要么有钱,要么没钱。要么能挣钱,要么不能。”
“你在公司里做的有些事情,有些挣钱的事情,可能很危险。”
这时纱代不再看着他,好像她已经说得太多。马尔科姆则紧紧盯着她,她到底在说什么呢?她对他们在ASC所做的事情知道什么呢?他从来没有跟她解释过日经的情况,也觉得她不太可能自己对此有所了解。
“纱代,我只不过在一家对冲基金做金融衍生物交易。那有什么危险?”
纱代又转头看着他,眼角中噙着泪水。“你一定要小心,马尔科姆。这里不是华尔街。”
马尔科姆放开了她,然后把双手放回自己胸前。
“你这些话都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