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 第四章》4(3)

吃晚饭的时候,余美凤说:“大大,我和国良商量着想给你找个焐脚的。”他大大一下子愣住了,眼珠突出,嘴巴往前一伸说:“什么?”余美凤大声说:“给你找个女人,要不要?”听到女人,老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他摸了摸山羊胡子说:“哪个村的,多大啦?”李国良说:“十八岁。”他大大说:“不会哟,难道还是黄花闺女?”李国良差点笑岔了气,他说:“是啊是啊,四十年前十八岁。”他大大骂道:“狗东西,没正经,竟敢逗老子开心。美凤头,你说是哪个?”余美凤说:“就是我们村的。”他大大急切地问:“到底是谁?”他的口水溅到了余美凤的脸上,余美凤抹了抹口水,慢慢吞吞地说:“喏,就是陈寡妇。”听到是陈寡妇,他大大的笑脸一下子没了,拉着个马脸说:“她……我看……还是省省吧。”余美凤说:“那我就回绝她啦。”他大大感觉手有些发凉,叹了口气说:“还是让小斌帮我焐脚吧。”李国良说:“今天晚上就让他过去。”李小斌用手掌撑着脸,有气无力地说:“那我每天要两角钱。”李国良瞪了他一眼。李小斌便说:“我要存起来,给爷爷买好东西吃。”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住进了新房子,余美凤就更闲不下来了,摸摸这个,擦擦那个,她还把茅台酒的空酒瓶排列在窗台上,风吹过的时候,会发出嘘嘘的口哨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她总觉得村里人都看着她,只要人家说“美凤头比阿娣头爱干净又勤快”,她就格外地高兴。现在的一切让她很满足,有时候她还会觉得不真实,她现在不像以前那样做梦了,因为该有的都有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要什么。雨天的时候,如果她从菜地里回来,鞋上沾满了泥巴,进屋之前,她会先将鞋跟在台阶上蹭干净,然后拿镰刀把台阶上的泥巴刮掉。

修完房子,李国良一直在赌钱,赌钱的都是白茫镇上的有钱人,他们包一只船,开到屋溪河的上游,就在船舱里赌。他手气很差,一般每天都要输三四千块钱,有一晚上,他竟然输了两万八千块钱。那晚上,他一直不敢回家,呆在门口的竹林里,有人来河边提水的时候,他屏住呼吸,不发出一丁点声音。突然,他打了个喷嚏,一只睡梦中的麻雀掉了下来,摔得半死。

一直到四月底,他才准备出门。余美凤说:“你又要走啦?”李国良说:“不出去,天上会掉钱下来吗?”余美凤说:“我们有那么多钱,够花了,没必要再出去冒险了。”李国良说:“你以为老子愿意出去吗?老子吃辛吃苦,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余美凤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李国良说:“不知道。”余美凤说:“不会又要到过年吧?”李国良说:“怎么这么啰嗦,不是跟你说了不知道吗。”余美凤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李国良骂了一声“神经病”,便出了门。余美凤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被掏空了,她担心李国良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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