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黑人和白人都有平等的机会成为总统。
""没错。
"靠近人群前面的一个男的说,我认得出,他身上穿的是火车行李员的制服。
"不久我们就会有一位黑人总统的。
以前的36位白人总统都是碰巧了。
"人群爆发出笑声。
这跟在圣约翰斯码头上的情形一模一样,我被人嘲笑,菲尔丁无言地站在旁边,我们两个就像一对卖艺人,表演的节目还没准备好就上街了。
我本该7:30在联合广场发表演说的,但安排取消了。
大约6点的时候,我去菲尔丁住处告诉她。
门是开着的,可没她的人影。
在那张对折起来用做书桌的小桌子的正中央,像是一个支撑物似的,放着一本店主记账用的账簿模样的本子,一本绿色的大本子,封面的四个角是黑色的三角形。
我打开本子。
第一页的第一行写着"亲爱的普劳斯"。
在这一页的右上角,写着的日期是1912年3月11日。
我翻到本子的中间。
同样,那一页的第一行写着"亲爱的普劳斯",日期是1918年9月23日。
离开费尔德这么多年了,离差点挨棍子杖打这么多年了,难道她还依然-依然?我翻到本子别的地方,靠近中间的一页,上面写着"亲爱的斯莫尔伍德"。
日期是1923年11月4日。
"看到了什么喜欢的?"惊恐之中,我"啪"地一下把本子合拢,放在桌上,然后转过身。
菲尔丁就近在咫尺。
"看了多少?"她问。
"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说,"只有称呼。
"我看着她,期待着从她脸上看到顽皮的笑容。
"1918年9月23日,亲爱的普劳斯,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没错,普劳斯在盖尔语 中指日记的意思-"菲尔丁回答,但她没有说下去。
"你瞧,我不是-""那亲爱的斯莫尔伍德又是什么意思?"我问,"你想干吗,菲尔丁?这是日记,日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都是。
也都不是。
"她说,"说不准。
我想应该是没有发出的信吧。
""写给普劳斯,然后又写给我,为什么?"她吞咽了一下,一只手放在脸上,用手指揉了揉前额。
"就像是作家写的,把自己的想法写给朋友,懂了吗?""离开了费尔德,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你还把普劳斯当你的朋友?"我问道。
"我依然在日志中写信给他,就这些。
离开学校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他根本不知道这些,就像你在此之前根本不知道一样。
""我不知道的究竟是什么?"我问。
"我的上帝,别再问了,斯莫尔伍德。
"她说,"我-我真的没什么想法。
我知道你没有-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我从没看见你跟别的谁在一起。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现在没有,我知道你不会-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不能成为朋友。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可突然之间我能想到的只有她和普劳斯。
"你和普劳斯是不是好上了?"我问。
"是的。
"菲尔丁恼怒地回答,"以前好过,怎么样?你可能以为是情人。
在费尔德和斯宾塞人人都知道。
""看来除了我。
"我说。
"这不要紧,特别是现在。
"她说。
"可他那样对你之后,你还-迷恋他?""是的。
即使他那样对我之后。
"她说,"不过这不要紧,要紧的是-要紧的是我现在不在乎他了。
""你的有些信写着'亲爱的斯莫尔伍德',你看我,是不是像看他一样?"我问。
"不是,我的意思是-与他相比,我更看重你-"这样的表白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任何人以前从没向我做过这样的表白。
我没法告诉她我自己也是同样的感受,而且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你愿意嫁给我吗?"我突然冒出一句。
可我曾经发誓终身不娶。
她吃惊地往后一缩,仿佛我误解了她的意思。
可除了表明她是爱我的,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还会是什么意思?她摇了摇头,几乎毫无察觉,眼睛转向一边。
我觉得自己上当了,被骗来向她提出了一个她根本就无意接受的求婚。
我求婚时没有叫她的名字。
在我开口之前的那一瞬间,我想过如何称呼她,当时我觉得求婚时用她的姓称呼她似乎有点滑稽。
但在假装自己对这种事根本不在行这么长的时间之后,我不能称她"希拉",不能说:"希拉,你愿意嫁给我吗?"把她变成我不认识的人,根本不存在的人,这似乎有点滑稽。
在我看来,她不是希拉,除了她的亲属之外,对任何人她都不是希拉;她是菲尔丁,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犯下的大错。
她是菲尔丁。
她是那种人们用她的姓称呼的女人。
她的表情证实了我的惊恐。
她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拒绝我,两只手捏住拐杖,像跳踢踏舞的姿势,捏得很紧,直到双手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