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10)

"是的,去纽约。"我说。

"我拿不定主意-还没有心理准备。"她说。

"你是说因为你母亲住那儿?"我问。她微微地摇头,几乎察觉不到。

"要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准备,只有一个办法。"我说。即使她不准备接受,但对于我的邀请,她似乎非常不安,好像比我原来想象的还要严重。

"撇下你父亲一个人,你是不是不放心?"我问。

"他这辈子一直都是一个人过。"菲尔丁说。

"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害怕辞掉你现在的这份工作。"我说,"我们既然不是为了挣钱,因此在哪儿都能找到报社的工作。别人都不肯做。"

菲尔丁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你真的要走吗?"她问,"以前你没对我说过有这个想法嘛。"我耸耸肩。原来是这样,我要走了,她很伤心。我心里这样在想,同时感到很得意。出于对她的怜爱,我的喉头吞咽起来有一种令人愉悦的困难感觉。这让我很吃惊。她的眼里掠过一丝柔情,就是我俩在费尔德中学相遇那天我曾见过的那种惆怅。一时间,她好像走出了自己的生活,站在一个片刻之后也许就没法想起的角度在观察其中的每一个人。我不知道在那片刻的时间里她怎么看我,而且我也不知道我对她的这种感情,这种奇怪的怜爱,是否就叫爱情。

她使劲眨巴着眼睛。我一阵窘迫,心想她是不是要哭了。眼下,她看上去很惶恐,就像当初在费尔德中学我提起她双亲离异的时候,以及"拳击手"安德森讥笑普劳斯,要他证明自己并非不敢鞭挞她的时候。

"你什么时候走?"她终于问道。我告诉她两周以后。那一天我已经通知了报社。

她摇摇头说:"我没法-看来,我没法那个时候走。也许再过些时候,我还没定下来。我得下了决心才-""在这儿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吗?"我问,"我可以留下-""没什么,没什么。"她回答说,"真的没什么。我得在思想上下定决心,没别的,就这些,得在思想上想好。我得好好地想一想。"

"那么,这样也好。"我说,"不过我坚信到时候你会跟我一道走的。"

她把自己的手伸给我,很尴尬,很拘谨。我心满意足地看见她的眼里含有泪水。

"你走之前也许见不到你了?"

我勉强一笑,说:"还有两个礼拜我才走呢!"

"是的,这个我知道。"她说,"可从现在起一直到你离开,你要谈论的将全是纽约,你会不停地想说服我,可我不想有被人迫使的感觉。"

"那-要是你这样想的话,我们就纽约再见。"我说道,又勉强地笑了笑。

"你真的想我去吗?"菲尔丁问。我点点头。"那我们算什么,斯莫尔伍德?"

她又问,"你和我,我们算什么?"

"你是什么意思?"尽管知道她话中的意思,但我依然问她。

"没什么。"她回答。

我正准备对她说等我一到纽约就给她写信,可她一转身,从我身边很快地走开了,拐杖在砾石的路面上戳出咚咚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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