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威拉德饭店餐厅的木质吊顶上挂满半卷着的红、白、蓝三色旗。
400位客人坐在12张又长又大的桌子旁,桌上水晶餐具、银制刀叉和白色瓷器在一组吊灯下闪闪发光。
库克医生和我坐在离主桌不远的6号桌旁,离皮尔里将要发表演说的讲台中心只有20英尺。
那天早上的报纸已登出"皮尔里对探险生涯说再见"、"皮尔里将于探险家晚宴上退休"、"皮尔里:北极无法到达"等消息。
所有报纸都说消息来自皮尔里北极俱乐部内无法透露姓名的人士。
大标题下面简短的文章中,没提到库克的名字,也没有皮尔里会推荐曾救过他妻女的人作为后继者的传言。
阿蒙森告诉我,除了库克医生,布里奇曼肯定还把皮尔里的讲稿给别人看了。
库克医生行事谨慎,不会告诉他人,我也没告诉过别人,但看来阿蒙森是对的,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了。
皮尔里只是名义上的主宾,很快人们便会知道真正的主宾是库克医生。
我跟库克医生不一样,我无法按捺自己激动的心情。
我看上去那么期待,那么一副青年人热切期盼的样子,看到我的人都会忍不住笑起来。
我不知该干什么,看起来肯定好笑,而库克医生却神情内敛,不苟言笑。
站在他身旁,我就如同一幅他内心另一个自我的写照,他以为他已经把它藏好,可它却如同一个木偶般到处跟着他,尽管他还不知道。
皮尔里好像还没来,其他的客人几乎都到场了。
客人里还有20多位参议员,40多位众议员。
"还有很多谈论你的话,德夫林。
" 阿蒙森说道,"头一次皮尔里和曾救过他的年轻人在公开场合遇见。
"我有些焦急,因为不知道皮尔里会不会出现在我身边,会不会在周围惊讶的目光中再次和我握手。
我想准备一下,因为我知道,如果他再次握起我的手,我会想起第一次他使劲想把我手捏碎的样子。
他谈起我母亲和弗朗西斯·斯特德时,就好像盼着他们的厄运也降临到我头上一样。
我准备了一些轻松的话,准备只要我们还在交谈,就要微笑地面对他。
随着宴会即将开始,某种重要时刻就要来临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了。
"就像卡格尼船长说的那样," 阿蒙森告诉我们,"皮尔里计划以一种人们永远不会忘记的方式出现。
我敢说他现在一定是在饭店的什么地方,他要等到最后一刻。
"阿蒙森仔细盯着库克医生,希望能在马上就要宣布的时刻,承认传言都是正确的。
库克医生摇摇头,笑了。
"我觉得这件事上你跟皮尔里肯定是一伙的。
"阿蒙森说道。
一群小号手吹响小号,宴会马上要正式开始。
可还没有皮尔里的影子。
赫伯特·布里奇曼走向主桌,他站在台上宣布,因为无法抗拒的原因,皮尔里指挥官得晚到一会儿,他坚持要大家不要等他。
人群里响起一阵抗议声,很快代表和客人便走向自己桌子旁的位子。
宴会开始后,库克医生坐在那儿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对跟他说话的人点头微笑。
"这个悬念也扯得太远了。
"卡格尼说道。
"皮尔里是大会主席,又是宴会主宾。
他能有什么事呢,库克医生?"库克医生笑笑,似乎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一个小时后,主桌上还有四个空位子。
客人们看看主桌,又看看布里奇曼,然后摇摇头,似乎在说他们不仅感到奇怪,而且觉得皮尔里这种行为有些过分了。
可为什么有四个空位子呢?两个是留给皮尔里和他妻子的,另外两个呢?国家地理学会的主席和他夫人坐在空椅子右边,一位资深参议员和他妻子坐在左边。
看来除了皮尔里没人能解释了。
有几位客人走到主桌旁,很快地跟赫伯特·布里奇曼说了些什么。
布里奇曼微微摇摇头,极力压抑自己的窘迫。
他看来是真没办法了。
跟我和库克医生坐在一起的人们在揣测,皮尔里没到场的情况下,哈伯德勋章该如何颁发?有人猜皮尔里真是病得很重,病得甚至比以前不到大会时还严重。
我疑惑地看看库克医生,他微微耸了耸肩。
最后一道甜食也快吃完,看来人们也不再把眼睛盯在皮尔里身上。
突然,宴会厅的大门被两名戴白手套的侍者庄重地打开了。
一位穿猩红色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女士们,先生们,"他高声叫道,"欢迎美利坚合众国总统与第一夫人。
"如同有支铜管乐队从白宫跟总统到了饭店,却没进入宴会厅,只得在外面吹起了欢迎的乐声。
特迪·罗斯福和他妻子如幻影般出现了。
他们手挽手,身旁是一群助手和两个人的仪仗队。
身材壮硕的总统穿着燕尾服的样子并不自在,好像是被塞进去的一样。
屋顶上的灯光反射到他的单片眼镜上,好像胸针一样闪着光。
他妻子穿身白色长裙,滚边处向外微微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