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科他"有什么东西让我不安,不是周遭那些看起来阴森森的家具,也不是那些无人居住的空房间。
几乎每天深夜,都能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
有几次我大着胆子走出门,却看见客厅的门关着。
有时候从门缝下边可以看到光线,我知道是屋里壁炉跳动的火光。
有时候,尽管能闻到库克医生雪茄的味道,却看不见任何光亮。
有天晚上,离我最近的客厅门关着,另一扇微微开着。
一道斜射的光跳动着洒在走廊上。
我能听见壁炉里木头的噼啪声。
记得库克医生曾跟我说过,只要是开着的门,便可以当做是他对我的邀请。
我刚准备进去,却听见库克夫人难过的声音。
她是在责备什么。
虽然还有好几英尺,但中间并没有什么东西阻隔,我可以听清她在说什么。
"斯特德先生什么时候会搬出去?我的意思是说,他不可能永远跟我们住下去。
他是个成年人。
他难道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属于自己的生活吗?""亲爱的,他是从那种小地方,那种跟纽约大不相同的地方来的,他还没有准备好在这里闯荡。
""那他什么时候会准备好?""我不知道。
你见他还没有一个月,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都一个月没见到你了,因为他的缘故。
""你在夸大了。
如果你觉得我们有些疏远,那千万不要责怪斯特德先生。
""如果我觉得?我们之间的疏离就像白天和黑夜一样明显。
从他到这儿以后,你就不是以前的你了。
""不是这样的,我一直都这么忙。
""从他来这儿以后,你就像着了魔一样。
""那跟斯特德先生没关系。
斯特德先生来后不久,探险活动最后有个间歇,只是巧合。
你知道我,计划探险或刚刚归来时就是那个样子。
""计划探险,出去探险,探险归来。
除了跟斯特德先生到处游荡,就没见过你干其他事。
""求求你了,玛丽,小点儿声。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觉得我不再有丈夫,我的孩子不再有父亲了。
"我觉得自己是在听我母亲和弗朗西斯·斯特德之间的争吵,好像我又回到了德文街,还只是个他们觉得什么都听不懂的婴儿。
"结婚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会常常不在的--""你不在家时我是一个人,可你回来以后我还是一个人。
没人理睬我,都在躲着我。
你的话还得让仆人转告我,就好像我们不住在同一所房子一样。
""我以前从没有过助手,这次不一样,很自然得花些时间跟助手在一起。
""我还以为问题只是你得花多少时间跟他在一起呢。
可你对我和孩子的态度都变了。
你原来很风趣,也很温柔,现在你却变得这么刻板,这么冷淡,只是在应付。
我早知道你不会像喜欢第一个福布斯家的女孩那么喜欢我--""亲爱的玛丽--""我曾以为,你对我的感情还挺强烈,或许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玛丽--""我可不知道,这位斯特德先生能这么快就把你变成这个样子。
我知道就是他,不管你觉得我是不是理智。
我真希望你从没遇见过他。
但就是现在也是可以很容易地补救啊,比如说给他找份工作,找个地方住。
这样的要求难道过分吗?为了你的妻子和你的家庭,这样的要求过分吗?""玛丽,这很荒唐。
我不会让整个纽约和半个世界的人来猜测,猜我为什么和我勇敢的被保护人分道扬镳,报纸上就是这么叫他的。
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那你为什么不证明给我看呢?我们可以找到新助手,一个不用跟我们住到一起的--""不,我不会让这么能干的年轻人走。
不能仅仅为满足你奇怪的妒嫉,就剥夺他喜欢的工作。
""我只是不理解,弗莱德里克,你以前总是那么听我的,就算我有时不对,也是那样。
可就在这件事上你不愿让步,尽管他让我这么不开心。
我的幸福对你已经不重要了吗?""肯定重要啊。
但我不愿为你这种毫无理智的厌恶开先例。
我不会仅仅因为你头脑一热或任性,觉得某人不合适,或者感觉自己受到威胁,就把什么人从我身边赶走。
"我替她感到难过,也为自己在这儿感到内疚。
利比·福布斯是库克医生的第一任妻子。
玛丽以为他是因为还记着她才会像现在这样,以为她才是他真正所爱的人。
"晚安,玛丽。
如果你愿意,我们回头再说这件事,可现在--"她离开时他还在说什么。
沉重的大门向外打开。
她肯定是用双手推开的门,要不是有那扇门,她便会看见我。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沿着走廊下去,头和肩膀都不满地向后仰着,好像她觉得库克医生在看着她一样。
我等库克夫人消失在视线外,等到远处传来开门和关门声。
我去了仍然开着门的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