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探险家》第13章(15)

在这堆纷至沓来的信件中,有发明者的来信,请求他在下一次远征时使用他们发明的什么新玩意儿,借以宣传、证明这些玩意儿的功效。

"发明成了国人的娱乐。

"库克医生说。

有人请求他试穿用某种"保暖性能优于毛皮且完全防水的"材料制成的外衣。

还有可同时用做望远镜的防雪盲墨镜。

一种"折叠式的、轻型的打孔钻,其钻冰的性能优于钢钻"。

一种更轻、更坚固、更快的雪橇,因为它的冰刀是用某种"无摩擦合金"制成的。

燃烧时间更长的蜡烛。

一种"不用燃料只须用水的"微型火炉。

一种"能弥合冻伤的皮肤修补剂"。

"能确保预防、治愈雪盲的"眼罩。

能预防冻伤的鹿皮鞋。

"一种不知疲倦的狗,能帮助你战胜所有坚持用爱斯基摩犬和其他犬类的竞争对手。

"我的任务就是回应这些广告,代表库克医生礼貌地回绝他们,解释说"库克医生更愿意使用他自己发明的装备"。

"写信给名人却得不到答复是最伤人感情的。

"他说。

除了"有毛病"的人写的信我应处置外,其他所有写给他的信都得答复。

包括猎人、摄影师、记者、小说家、商人、医生,有许多人写信给他,自荐参加他下一次的远征,或提出付钱给他,要他带上他们或他们的儿子去北极。

我得给他们回信,告诉他们库克医生不再作为北极向导而受雇于他人,如今他只带领以前曾跟他一起旅行过的人去远征。

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因为他妻子有钱,他不再受雇于他人了,在他看来,为了向那些跟他故意作对的人证明自己并非为钱结婚而拒绝接受这笔钱是毫无意义的。

他给了我一张"正统探险家"的名单,世界各地的人都有,但大多数是美国人、加拿大人、斯堪的纳维亚人和欧洲人。

这些人的全部信件我都得送交给他,不得拆开。

许多名字我很熟悉,比如皮尔里、阿蒙森、戴德里克、卡格尼、阿斯特洛普、巴特利特和韦尔曼。

一旦我熟悉了这城市,我还得把他的信件和包裹送给住在布鲁克林和曼哈顿的人。

他的书房里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十年来从极地收集来的纪念物。

有六分仪和地球仪,鸟的羽毛,雪鞋,巴塔哥尼亚人的遗物,巴塔哥尼亚地区一个名叫雅干人部落的一本词典,燧石做矛尖的长矛。

墙上挂着的是一架木制的小雪橇。

就连滑板也是木制的。

"是梣树木。

"库克医生说,"13磅重,却能载重500磅。

几乎每自重一磅就能载40磅。

是我自己设计的。

"他的书桌上层层叠叠铺满地图,每张地图都各自不同地绘出了从南格陵兰岛通往北极的线路。

他仔细研究这些地图,在自己的日志里记下笔记,查阅旧杂志和其他探险家写的东西。

我看不见墙,因为上面挂了许多照片,有的是类似《世纪》上刊出的那种自拍照。

在一幅自拍照的下面,在玻璃框里面的一块木头上,蚀刻了一句不知是谁说的话:"人虽年轻,却有年长者的缄默与谦逊。

"一句描述,仿佛照片中的这个男人早已死去。

"这些遗物中有的是弗朗西斯·斯特德的,"库克医生说,"是在北格陵兰远征的时候收集的。

皮尔里委托我保管。

我跟你叔父联系过,但他说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他说,他不愿让家里堆满那些--他怎么称呼来着?--'野蛮人的小玩意儿'"。

弗朗西斯·斯特德的遗物中有骨头做成的刀和针,一根海象的长牙,用驯鹿皮做的手套和睡袋,却没有他的任何照片。

装在木头和玻璃框里的是1892年在红石屋圣诞晚宴的菜谱:鲑鱼、兔肉馅饼、鹿肉、葡萄干布丁。

菜谱画得非常精致,上面还有一幅库克医生的漫画,把他画成一头长发,双手叉腰正在审视一位裸体的爱斯基摩女人。

菜谱的空白部分画了个量瓶,上面是恶魔般的头颅和交叉腿骨的图形。

"弗朗西斯·斯特德画的。

"库克医生说,"他给我俩一人做了一个,都是仿造的,他甚至还仿造了一个自己的头颅,可惜我忘了什么样。

"库克医生审视一个裸体女人。

对这个不经意的讽刺,他肯定不会视而不见,但他还是把这幅漫画挂在了自家的墙上。

这房子里到处都有曾经属于弗朗西斯·斯特德的东西。

我真想问他,每次坐在书桌旁抬起头,他怎能容忍看到这些东西,想起弗朗西斯·斯特德和我的母亲?这是不是一种赎罪式的自我惩罚,永无止境的弥补?一天下午,我问他眼下有没有什么在他看来可能会成功的极地探险。

他告诉我皮尔里正在北方,大概试图征服北极,但事实上是在拖延一次早已失败了的远征,他们从停靠格陵兰到现在有18个月了,由于人员受伤和糟糕的天气,他们没有丝毫进展。

他说,尽管不知道皮尔里的具体位置,但目前皮尔里正进退两难。

我感到很吃惊,既然知道皮尔里正在试图到达北极,不论成功的机会多么渺茫,可库克医生却能如此的乐观、自信,此时此刻他却在布鲁克林,仅仅是在为今后不知何时的远征做准备,远征的经费还有待于筹集,出发的日期还没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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