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谦说着,低低地唱起五句子情歌:
如有情路我要开,如有情药我要采,
情妹如在刀山外,脚踏刀山我要来。
蒲青莲也低声合道:
芍药伴着牡丹开,园中韭菜伴葱栽,
黄豆伴着苞谷长,小郎与妹分不开。
唱罢,蒲青莲叹了口气说:“不过,你还是该先跟我说一声啊,这样突然跑来,我都以为是来了小偷,差点叫起来呢!要真是惊动了别人,那不是害了你吗?”
“嘿嘿,我一心只想着见你,没想那么多啦!”
两人坐在床沿,搂在一起诉说着别后的相思。说着说着,语声渐渐稀落,纱帐滑落了下来,掩住他们的身影,却掩不住他们的喘息声……从窗户缝隙透进的一溜月光,不知何时也悄悄从床头走到了床尾……
在荒凉的江边住着有诸多不便,没有地方买粮买米,买油盐酱醋,更没有商店买其他日常生活用品。虽然其他东西买不起暂时也可以不用,但饭总是要吃的,所以阿秀有时候会回到宁河镇买些东西。
这天阿秀买完东西,在半边街上走着,看到以往繁华的街道萧条了许多,心里很是难过。快到以前的房子时,她闭上眼睛,快步走了过去,她不想看见曾经的家现在住着别人。
她经过胡铁匠的铺子时,胡铁匠正好出来,碰了个对面。他愣了一下,说道:“这不是阿秀吗?有些日子没见你了,还好吧?”
“胡大哥,”阿秀叫了一声,勉强应道,“还好……”
“听说你们搬到江边去了,虎子又……妹子啊,你过不去怎么不来找我呢?”
提到虎子,阿秀眼睛红了,哽咽不语。
胡铁匠急忙把话岔开,说道:“你娘家人也真是心狠,眼见你们卖房都不帮一把,逼得你们搬出镇上,那江边啥也没有,能住人吗?”
阿秀摇摇头说:“我和他们早就断绝了来往,不怪他们……江边也挺好的,我在坡上开了块地,撒了点白菜种子,过些日子菜长出来就好了……日子会好起来的。”
“福生兄弟,对你还好吧?”
“他对我很好,对孩子也好。”
“那就好,那就好……”胡铁匠说着,看了看她手里挽着的竹篮,见里面只是一些玉米■子,说道:“来趟镇子就只买些玉米■子?咋不买点米回去?”
阿秀脸上一红,说:“现在米什么价……”
胡铁匠听了,立马回身进了屋,一会儿出来手里拿了一袋米,硬要塞给阿秀。阿秀不要,说:“大哥有这份心阿秀已经很感激了,现在大家日子都难,你也拖家带口的……”
他恼了,说:“咱们原本该是一家人,可惜我胡铁匠没这福分……好歹现在你还叫我一声大哥,这点心意都不肯收下,大哥伤心呢!”
阿秀只得收了,谢过他后去坐船出镇子。她走出老远回头看,还见他站在那里,用手在抹眼泪,心里不由得也是一酸。
回到江边的窝棚,阿秀告知常福生是胡铁匠给的米,有点担心地问:“福生哥,你不会怪我要了他的东西吧?他当时眼睛发红,非要给我,把我的手都差点扭断了,我怕不要他真怄气了呢!”
常福生叹了口气,说道:“阿秀,我有时候想想,当初你还不如跟了胡铁匠呢,他至少能让你和孩子吃口饱饭,再怎么也比跟了我强啊!”
阿秀恼了:“福生哥,咱们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不许你再说这种话。跟你是我自己选择的,过什么日子我都心甘情愿!”
常福生搂一搂她,说:“好阿秀,是我错了,以后我不说这些了。我会努力干活,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的。”
这话他说过好多次了,开始还真有这个信心,后来发现无论怎么卖力地劳作,也无力养家糊口。那个向往的“好日子”,似乎永远只存在于幻想中,并不会真正地到来。但是有了对它的渴望,才能撑着熬过一天又一天。
这天晚上,阿秀用玉米■子掺上米做了一锅干饭,这是几个月来他们吃的第一顿干饭。采采高兴坏了,围着锅转来转去,嗅着米饭散发出的香味,不停地叽叽喳喳地说话,一会儿说:“妈妈,米饭好香啊!”一会儿说:“妈妈我要吃三碗!”一会儿说:“弟弟要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