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9)

“对呀,不然你以为这些冰会自己飞到天上去?”

仔细一看,树上果然蹲着一些人,但这些人全都身穿着白色的衣服,而且连头都是蒙上的,只露出两只眼睛。要不是沈玉林事先说明,猛不丁一见,人不人鬼不鬼的,她只怕要吓得半死。

“呵,想不到你倒是挺费心的。不过,这明明是盐不是雪,不算数。”

“这天上落的就是雪。”他想过地上也撒上冰屑铺垫,但夏天气温太高,一会儿就会化掉,没办法才想到用盐来代替。不管怎么说,盐撒在路上也还真像是雪。在别的地方,要找这么多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在宁河镇,盐要多少有多少。

“好吧,但这地上的可是盐。”

“不错,它是盐,但它也是雪。”

“你强词夺理!”

“你听我说,有一个雪诗解闷的故事,说的就是盐即是雪。话说宋哲宗皇帝到晚年时易发怒,侍奉者想不出办法让他高兴,只得向往来的各国使臣要诗,献给他解闷。一天大雪,侍者又去问有什么新作,一个使臣刚刚吟得两句诗:谁把鹅毛满天舞,玉皇大帝贩私盐。就急献哲宗,皇帝一看,果然哈哈大笑。所以呀,既然雪是玉皇大帝贩的私盐,那么这盐不就是雪吗?”

明知他胡说,但赵云珠也不知该怎么反驳,只好嚷道:“就不是雪,就不算数!”

沈玉林微微一笑:“反正我是让六月天飞雪了,姑娘要耍赖皮不认账我也没办法。”

说罢一挥扇子,树上的人纷纷跟随他而去。赵云珠气得在后面跺着脚大叫:“你用盐冒充雪,你才是耍赖皮!”但沈玉林已去得远了。

沈玉林作为商人,决不做亏本的生意,他又请来民工,把地上的盐统统扫起来,打算交给盐灶重新提纯,虽然这么一折腾会损失一些,但总能再收回一些盐。

这种古怪的行为,很快就传遍了宁河镇,大家都知道了是沈玉林和赵家小姐打赌所为。小民百姓不过在茶余饭后议论一下,感叹感叹有钱老板的一掷千金,当做枯燥生活的一种谈资。三个大盐老板就各怀心思了。张天禄虽然觉得沈玉林此举蹊跷可疑,但还一时猜不透沈玉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为可能是年轻人一时气盛,为赌一口气所做的无聊事。不管怎样,沈玉林是宁河镇的大盐商,他会一直关注此人的一举一动。

而杨延光,却敏感地意识到沈玉林和赵云珠之间发生了点什么了,同样是男人,他很清楚一个男人不会对自己没有兴趣的女人身上花心思,下这么大的功夫。想到这一点,他嘿嘿乐了。赵源清和张天禄联姻的用意他是很清楚的,这对他来说不能不是个威胁。

曾经他也有点后悔,早知如此,老婆死后不如他自己娶了赵家小姐就完了。但赵云珠在宁河镇就没人把她当个女人看,他也没往这上面想,何况他的盐灶规模已经算是最大的,平日一门心思熬盐,没动过兼并的心思。直到张天禄让儿子张继业去赵家求亲,他才想起来这赵家小姐原来还有这么个用处。

如果沈玉林当真在赵云珠和张继业之间插上一脚,张赵两家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虽然赵源清有了沈玉林这个大盐商做女婿对自己也很不利,会挖走自己的一个大买家,但权衡利弊,也还是比张赵两家联姻结果好。再怎么着,宁河镇也没有卖不出去的盐,没了沈玉林,还有别的盐商来进货,自己仍会是宁河镇最大的盐灶老板。

两害相比选其轻,杨延光找到沈玉林说:“听说沈老板要找小盐灶重新提纯盐,为什么不找我帮你做呢?那些小盐灶熬出来的盐质量不好,沈老板拿去也卖不了高价,不如找我帮你做好一点,也让你少损失一点嘛。”

“哎呀,我哪是想给小盐灶,是不敢来麻烦杨老板嘛!既然杨老板有这个心,那敢情好!”沈玉林闻言很高兴,连连道谢。

“不客气,咱们合作多年了,沈老板一向很支持我,难道这点小忙我都不能帮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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