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藏春楼,许多姐妹和她一样有这样的想法,也有许多姐妹什么也不想,过一天是一天。她也希望自己和她们一样,不忧虑什么,到了混不下去的那一天,往窗前这条永远都存在的后溪河里一跳,就一了百了了。
“好了,别想这些事了,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快换衣服吧。”
“这个镇上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去过的,要你带!”话虽如此,她还是离开他的怀抱,去换衣服。
“对了,一直想问你,你怎么老是只穿红白两色的衣服呢?”
“从小藏春楼里的妈妈就这样给我穿,习惯了。”
“那倒是和你的名字挺配的。”
“说不定我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我们这样的人,还不是别人随便起个什么名就叫个什么名。”
“这名挺好的……看别的女人穿的花花绿绿的你不想?”
“我想要的东西多着呢,可惜没那个命。”她看他一眼。
他不接这茬儿:“那我送你的那些五颜六色的绸缎你都拿来做什么了?”
“我拿去卖给绸缎庄了!”换了平时,她不会这样说,此时故意赌气说道。
他不怒反笑:“好好,你倒是比我会做生意,还是无本生意!”
“都是无本生意,老本行嘛!”
说过这一句,两人都笑起来,不再斗气了。
到了后溪河,沈玉林租了一条小船,吩咐船家多备蜡烛。银红好奇地问:“这青天白日的,你要这么多蜡烛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说着让船家开船,指名到后溪阴河。后溪阴河是后溪河上游的一段,由两岸滑坡时滚落下来的巨大岩石覆盖河面,河水从下穿流形成。那里黑暗阴深,因此称为阴河,平时少有人去。
船行至阴河,如同进入了地下溶洞,头顶是嶙峋的怪石,脚下是黑沉沉的河水。沈玉林让船家在船头船尾都点起蜡烛,拿过渔网,撒网捕鱼。
银红见他姿势熟练,惊奇地说:“咦,你还会捕鱼?”
“是啊,我家住在洞庭湖边,小时候常跟爹爹去捕鱼的。来,你也来试试!”
“我不会啊!”
“不会我教你呀!”说着他把渔网拿给她,教她摆好姿势,让她往河里撒网。
她照着他的话做,抡起手臂把网使劲往河里抛。不知怎的,那渔网没有在落入水面时散开,却在半空中就散了,把沈玉林的头罩在了里面。
沈玉林大叫一声:“好厉害的暗器,活捉沈大高手!”
她急忙去给他解开,他却并不急着脱身,一把把她抱住,隔着渔网向她唇上吻去,轻笑道:“罚你亲一下做补偿!”
这一吻吻得缠绵而悠长,良久他才放开她。虽是风月场中人,她也不禁脸红心跳。在黑暗的阴河河面,在星星点点的烛光中,隔着渔网丝线体味他温热的唇,这奇特的感受久久地留在她心上。
“来,咱们再来撒一次网。”
他捉住她的手,教她重新把网撒了出去。这次网画了一个漂亮的弧形后,悄无声息地沉入了水中。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好奇地问道:“你说你小时候住在洞庭湖边,那湖是什么样子的?”
“洞庭湖是很大的湖,比河更宽广,水比较平,偶尔也泛起波浪。夏天湖里种有大片的荷花,可以划船去采莲蓬。船在里面走的时候,密密的荷叶能把人都遮住。秋天湖畔有许多雪白的芦苇,在风里摇摆,可好看了。”
“好美啊,真想去看看……”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你们山上不也有湖吗,只不过小一点而已。”一听她有这样的愿望,他马上又轻描淡写起来。
她看着他,心里有点悲伤。她知道自己只是他旅途中无聊的陪伴,他永远也不会让她走进他的生活中,连这样的闲聊,他都一刻不放松警惕,不给她任何抱有幻想的机会。
突然,他大叫起来:“鱼!鱼!捕到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