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倒行逆施的大规模抗争(7)

“大闹怀仁堂”的老同志是可钦可佩、可歌可泣的。

但是,在当时那种特殊的历史环境下,周恩来是为“大闹怀仁堂”的这些老同志捏着一把汗的。

周恩来的担心是,中央文革一伙肯定会到毛泽东那里去告黑状。

以往每次开完碰头会,周恩来都要向毛泽东汇报,或到毛泽东处当面口头汇报,或写信向毛泽东书面报告。但这一次会后,周恩来既没有到毛泽东处当面汇报,也没有书面报告。对此,谷牧同志是这样解释的:“这一次总理没有去,三天没有去。江青、张春桥就到毛主席那里去告状。毛主席不高兴了,说过去每次开会,你周恩来都来讲讲,怎么这次不来。因为总理去不好讲,他实际上是支持我们的,但是他又不敢说支持啊,他想拖,看看能不能拖过去。”

然而,事情还是没能拖过去。接下来发生的事证明周恩来对“大闹怀仁堂”的担心和忧虑并非多余。

周恩来被迫检讨2月16日怀仁堂会议结束后,擅搞政治阴谋的张春桥、姚文元当即与王力一起核对整理了一份会议记录,并逐条向江青汇报。

江青一听,暴跳如雷,大叫“这是一场新的路线斗争”。她要张春桥、姚文元、王力连夜向毛泽东报告。

当然,他们知道毛泽东最不爱听、最忌讳的是什么,也知道什么样的话能激怒毛泽东。哪些该详细说,哪些该简略,都有一番谋划。

江青还给毛泽东写了张纸条:“主席:张、姚有重要情况报告,盼速见。”

毛泽东当夜召见了张春桥等三人,听他们汇报。

张春桥先是汇报了谭震林责问陈丕显的事,说老同志有情绪。毛泽东只是笑了笑,没当回事。老同志不理解也是正常的。

接着,张春桥使出了杀手锏,详细地添油加醋地汇报了陈毅的“黑话”:“陈毅说,延安整风冤屈了许多人,这次文化大革命也将冤屈许多人。他还说斯大林晚年重用赫鲁晓夫,斯大林在世时,赫鲁晓夫吹捧得最起劲,斯大林死后,赫鲁晓夫就焚尸扬灰……”

毛泽东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斯大林晚年”的曲笔之意,是晚年毛泽东最忌讳的话题,而当时毛泽东重用林彪,有意让林彪来当接班人。延安整风总体上是正确的,但其中也有些彼此心照不宣的敏感问题。

毛泽东被激怒了。

张春桥继续说:“总理对《红旗》杂志第13期社论没有送给他看有意见。”

毛泽东说:“党章上没有这一条,党报党刊社论要经常委审查!”

……

王力曾回忆过当时的汇报情况,他说:“我注意到汇报前面其他情况时,主席光笑。当讲到陈老总发言的时候,主席变了脸,不再笑了。主席开始是当笑话听的,听到这里,板起面孔,从此以后再也没笑。主席以后讲的问题,话都比较厉害。……主席已当成很大的问题了,但还没有发脾气。”

次日,林彪又在毛泽东面前火上浇油。

这天,谭震林给林彪写了一封信,痛斥中央文革一伙。信中写道:昨天碰头会上我是第三次反击,第一次是前天在电话中,第二次是昨天一早写了一封信。我所以要如此,是到忍无可忍的地步。

他们(指江青一伙──作者注)不仅不听主席的指示,当着主席的面说“我要造你的反”。他们把主席放在什么地位,真比武则天还凶。

……大批老干部,省级以上的高级干部,除了在军队的,住在中南海的,几乎都挨了斗,戴了高帽,坐了飞机,身体搞垮了,弄得妻离子散,倾家荡产的人不少,谭启龙、江华同志就是如此。我们党被丑化到无以复加了。北京百丑图出笼后,上海、西安照办。真正的修正主义反革命分子无人过问,他们有兴趣的是打倒老干部,只要你有一点过错,非整死你不可。

我想了很久,最后下了决心,准备牺牲。但我绝不自杀也不叛国,也绝不允许他们如此蛮干。总理已被他们整得够呛了,总理心襟宽,想得开,等候下去。等候,等候,等到何时?难道等到所有老干部下去了再说吗?不行,不行,一万个不行!这个反我造定了。下定决心,准备牺牲,斗下去,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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