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的男人俱乐部9(1)

闷墩儿原先的家就在我们院子的西头,后来他爸在外找了钱,就把老屋拆了,把家搬到了山脚下的小镇上。说是镇,也不过几十户人家,一条泥土公路从镇中通过,两旁盖了些屋,全是做生意的店铺。

先做生意找了钱的人,就将土房改成了水泥楼房,有三四层的,也有一层的。这些房子的外面贴上了白色、红色或者黄色的瓷砖,像一个不会打扮的女人在脸上胡乱抹了些劣质化妆品,显得粗鄙不堪,张扬着这乡场上所谓生意人的家底。

在这些水泥房子的中间,夹杂着一些土坯房,墙上的泥土斑驳,贴着些治疗脚癣、阳痿等什么的小广告。屋上盖的还是青瓦,一些白色的塑料、纸片东一张西一块伏在瓦上,一阵风吹来,那些白色的塑料和纸片就到处乱飞,有的被吹到公路上,有的就挂在空中的电线上。

这些店铺有的卖服装,有的卖副食,有的卖家电,有的卖种子、农药。

还有两家开麻将铺的,七八张油腻腻的桌子,几十条板凳,一大盆粗茶,就做起了生意。

平时生意清淡,只有一两桌,全是镇上的老人,搓的是小牌,一二三的块。遇到赶场天,生意就格外的红火,不仅有一二三的块,二三五的十都有。只听一阵哗哗啦啦的声音,把小镇整得格外的热闹。

原先还有一家发廊,叫“靓妹发屋”,小镇上的人管它叫“男人俱乐部”。

俱乐部的外边挂着一个灯箱,一到夜里就闪着红艳艳的光,是小镇上夜里最豪华的景点。

老板招了三个小姐,过路的长途货车司机天黑了就把车停在路边,过了夜,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开路。

记得我读初中时,有一次我回家拿钱,一大早赶去上学,正好看到一个司机从那里钻出来,叼着根烟,在发动车子。

“小子,到哪里去,这么早?到桑河怎么走?”他问的路正好与我上学的路同向,当时我正在桑河镇上的乡办中学上初中。

“不告诉你,除非……”

“嘿,你小子还很牛,知道讲价啊。”

他误会我的意思了,以为像在城市里问路,要给小费。他极不情愿地掏出五元钱,“拿去!”一脸的厌恶。

“大清早就破财,真他妈晦气。”那司机嘴里骂骂咧咧。

谁他妈要你钱啊!我用手一指。

“嘿,好你个小色鬼,东西儿都没有长大就想开荤啊,真他妈什么世道?!想当年老子高三毕业了才公鸡开叫,都算早的了。别以为你人高马大,看你脸顶多不过十四五岁,想那玩意,早了点吧?”一脸不屑的嘲笑。

我晕,都说些什么啊!原来他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指的是他的车,他以为我指的是他身后的发廊,以为我要那个。

“我要坐车。”

“哈哈,你小子早说啊,我还以为你想泡妞,妈妈的,有趣。”

“呜——”那司机发动了车,汽车的灯光照着前面的路,白得刺眼,四周漆黑一片。

后来这个男人俱乐部解散了。原因是小镇上的男人禁不住诱惑,违背了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潜规则,趁老婆回娘家的时候,偷偷溜进俱乐部。被邻居的女人看到,长舌一嚼,就“满城尽松裤腰带”,挑起事端无数。

于是镇上的女人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处境,在看紧自己男人钱包和裤腰带的同时,异乎寻常地团结起来了。

在一个太阳懒洋洋地照着的下午,那些女人一人端个小板凳,来到俱乐部门前的大黄葛树下,一边扎鞋垫,一边指桑骂槐。小姐们听不下去了,开始回骂。这下可就捅了马蜂窝,小镇上的女人扯开了嗓子,唾沫飞溅,向小姐们的祖宗八辈发起了猛烈进攻。

小镇上的生活本来就像一潭死水,人们早就想找一点什么东西来刺激一下麻痹的神经,这下终于逮到看好戏的机会了。

“呼啦”一下,从各个角落钻出几百号人,一下子全集中到俱乐部的外面,一个个都鸭似的伸长了脖子看热闹。有的吐口水,有的扔瓜子壳,有的大叫;小孩在大人缝里乱钻,男人们呵呵地笑,哈喇子直流,眼睛像长了爪子,在小姐饱满的胸部扫来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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